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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迴光返照，心中頗有幾分唏噓。
“幾位閣老，你們來了，好久不見！”老太太的語氣很穩，聽不出喜怒哀樂：“乖孫，給幾位閣老看座。”
說是讓乖孫看座，卻始終不撒手，唯恐小乖孫鬆手就再抓不到了。
旁邊的朱厚照揮手，幾個士兵悄無聲息搬來一溜錦墩。
一群舊臣也不敢推辭，拱拱手落座。這時候，也不需要說什麼廢話，能到場就是個態度。
“乖孫，喚你姑夫進來，祖母有話和他說。”
朱載墨抬頭看老爹，朱厚照這個為難，他知道孫錚和自己老孃不對付，那是打小就互相不順眼。這次能陪他們一起來就已經是破例了，怎麼可能還來聽你說三道四。沒看自家其他的那些崽崽女女，聽說祖母要不行了，不但不願意來送最後一程，甚至還有的聲稱要放鞭炮慶祝。這個家風確實需要整頓一下，回去就整頓！
沒奈何，只好向朱秀榮瘋狂暗示。
朱秀榮到底還是心軟，也不說話，紅著眼出門，揪著孫錚回到老太床前。
“建功啊，這些年來，是我對不住你。你是好孩子，厚照有你這個兄弟是他的福氣。秀榮有你這個夫婿，也是福氣。只是我沒那個福氣，做你岳母。這十年裡，我時時都在懺悔，悔不該錯認了忠奸賢良……可我最恨的也是你，你怪我、恨我、殺我都行，可你卻把大明江山給砸了。你要是奪了江山，自己做皇帝也罷了，可你沒有！你就像丟骨頭一樣，把它丟給了一群不相干的人去打理。你咳咳……”
老太太咳的直喘，朱載墨連忙幫她順氣，柔聲勸慰。
“乖孫不怕，祖母呀，很快就能看到你皇祖了。這世上呀，只有你皇祖一心一意待祖母。我呀，要去跟著你皇祖享福了……乖孫，趕明兒娶了媳婦，記得帶媳婦來給祖母看看。一定要多生幾個，你皇祖啊，最喜歡孩子……”
話音未絕，戛然而止。緊攥著孫子的手也失去了力道，緩緩松馳。
朱載墨大急，急促呼喚幾聲。
卻聽一聲嗝兒聲響過，老太太面上潮紅盡褪，呈現一種古怪的蒼白色。
“姑父，姑父，你救救祖母……”朱載墨急著撲到孫錚面前：“她那麼愛我疼我，我這麼多年卻一直賭氣，沒來看過她……姑父你幫我好不好？”
孫錚撫他後背勸道：“你祖母前塵盡消，要去和你祖父團聚了。於她來說，這是解脫，是好事。你要真的愛她，就應該圓她心願。留她在這世上，時時受煎熬，又是何苦？你剛剛也聽她說了，這世上，只有你皇祖是一心一意待她好的。她去了那邊，才是真的享福。”
朱載墨想了想，悶聲問：“真的有天界嗎？她真的能與皇祖重聚嗎？”
“是啊……死亡並不是結束，它是另一個開始。”
聽到孫錚這個話，在場的幾位閣老和舊臣，心裡泛起的是一種古怪情緒。照這個說法，只要今生還完了債，來生就能清清白白重新做人了！那麼一切堅持，都是值得的！
張太后駕崩了，她的一生，無論是好是壞，到這裡，就宣告結束了。
按說大明王朝已經終結，前朝的一切已經被廢止。但在張太后這件事情上，孫錚和朱厚照都選擇了無視。
老太太以皇后之禮與弘治皇帝合葬，葬禮也用了昔日大明皇室禮儀。
儘管沒有國喪，但那些前朝舊臣都還在，而且還都住的挺近。
孫錚甚至允許他們穿戴已經成為品的昔日朝服，最後一次來先帝陵前朝拜。在這之前，他們這些舊臣只能每年祭拜康陵，也就是埋著正德的那座。用孫錚的說法就是，那裡葬著大明江山。身為亡國罪人，他們不配祭祀祖宗陵寢。
太后死了，朱厚照也好，朱秀榮也罷，都有點難過，但並不傷心。對於這個母親，兄妹倆真的很難發自內心的去愛。
甚至在她的葬禮之後，還要頭疼她留下的那一對媽寶男弟弟。
這兩個由於在被圈禁的頭幾年裡，曾在太后面前口出不遜之言，被老太太看透本質之後，早已被隔離別處。甚至到老太太彌留之際，都沒有主動召見他們，可見老太太在生命的最後，對他們是徹底的死了心。
如果是當年脾氣，朱厚照真有可能把這兄弟倆直接剁掉給老孃陪葬。
現在眼界開闊，他的格局提升，對這事看的也開了。什麼舅舅，不過兩個不相干的貨而已，由他們自生自滅去吧。
張太后做為最後一位大明皇室成員入土為安，屬於大明的時代，也同樣入土為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