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紙花青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推了一下。
門開了。
門後還是一間石室。
同樣的石質牆壁,同樣的長明燈,但不同的是,這裡只有一個大房間——在房間的正中,安置著一尊表面被煙火燻得發黑的爐子,兩側有火焰狀的雙耳。看它裸露在外的閃閃發亮的金屬材質,應當是一尊銅質丹爐,約有半人高,但表面凹凸不平,看來做工頗為粗糙,又像是故意製成了起起伏伏的樣子。
丹爐的旁邊放著一個木製小板凳,原先應該上了漆,此時大半剝落了。板凳後面,靠牆堆疊著兩個裝滿東西的麻袋,旁邊還有更多已經空了的,凌亂丟在一旁。在這些麻袋的另外一側,則是一堆碎木炭。
這些是能被屋子裡的長明燈照亮的。在光亮範圍的邊緣,李無相能看到一扇類似屏風的東西將石室分為前後兩個部分。他調整呼吸,專注地嗅了嗅,聞到從丹爐裡發散出來的煙火氣丶濃重的血腥氣。
「趙喜?」他一邊走到丹爐旁抄起小板凳,一邊沉聲說,「你還活著嗎?」
沒人說話。李無相握著板凳慢慢走到屏風邊緣,稍一停頓,飛快地探了一下頭,又縮了回去,然後才從屏風後走出來。
看到趙喜了。屏風後面的陳設佈局也非常簡單,挨著屏風的是一個放滿雜物的長條櫃桌,靠著對面石牆的則是一張木榻,趙喜就倒在木榻邊。她穿著白色短衣,胸口有一道長長的傷口,流出的血液把半邊身子都染紅了,歪著腦袋,臉正對著李無相。
她的生機還沒有斷絕,睜著眼,眼皮和嘴唇都微微發顫,但看著已經完全沒力氣說話了。
李無相的目光落到另外一邊——趙喜四五步之外,另外一個人靠牆坐著,微微垂著頭。這是個看起來約四五十歲的男子,上身赤裸,矮小枯瘦,胸口深深扎進一柄刀。傷口中流出的血同樣浸透了半邊身體,眼球上也已經出現白斑,顯然是死透了。
屍體的背後,就是一塊半開的鐵板,看來從孔道里流出的血是他的,而非趙喜的。
趙喜忽然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像是想要說什麼。李無相循聲看過去,起初覺得她的眼球在顫抖丶痙攣,但隨後意識到她是在努力看往一個方向——屏風後面的櫃桌。
李無相先走到男人的屍體邊,在他頭上踢了一腳,又握著他胸口的刀柄使勁攪了攪,用力向下一拉。應該是被胸骨卡住了,刀刃只稍稍向下劃出了一條不算深的口子,就再拉不動了。但那條口子裡血肉翻卷,能看得出的確是人,而非紙人。
他這才走到櫃桌邊。
桌上散亂地放著不少東西。有發黑的細小碎骨丶幹了的枝葉丶幾堆顏色各異的礦石碎渣丶幾個空了的竹罐和陶罐,盛滿各色顏料的碟子,幾支毛筆。在這堆雜物中,一個白色的大肚瓷瓶比較顯眼,用紅布包裹的木塞塞著,約有拳頭大小。
李無相把它拿起來,看著趙喜:「這個?」
趙喜的眼球立即不顫了。
李無相拔開瓶塞,用手扇了扇,聞到一股濃重的藥香。將瓶口在桌上一傾,便倒出了五丸丹藥,黑紅色,圓溜溜,每丸約有尾指肚大小。
一看見這東西,一個念頭又從他的記憶深處跳了出來——「扶元保生丹」,一種專治內外傷的外丹,不算特別珍貴,但也絕不是大路貨色。
真怪啊,李無相忍不住想,我怎麼什麼都知道?我從前到底是幹什麼的?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就跳進他的腦海,像一個剛從昏沉睡眠中醒來的人開始記起睡前的事,攪得他眼睛脹痛丶額頭青筋直跳。
但現在不是時候。他吐出一口氣,暫不去想那些模糊記憶,而捻起一粒丹藥,但沒急著餵給趙喜,反而向後一靠丶坐到桌邊的椅子上。
他的眼睛已經完全適應了後室昏暗的光線,因此看到木榻之後的牆壁上還掛著幾件衣服。大部分是男子的衣服,大小長短正合地上那一位的身,還有兩件是女子的,也合趙喜的身,但看著也都很破舊。
那麼,他應該就是驅使下面的那個紙人的「神」了。而趙喜……有可能也跟下面這一百多個人的命運一樣,是被關進來的,但另有他用,因此,趙喜也跟著「神」學會了更多的東西,表現得更像正常人。
但他還是得等一等再給她喂藥。
立即將丹藥送入她的口中,與像現在這樣端坐在椅子上丶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丶彷彿在思慮考量,這兩者之間的區別就是,前者會叫自己看起來只是個普通人,而後者會叫自己顯得更加冷酷,應該更類似她口中的「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