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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洄忍著怒火，那些卷宗的字句，遠不如親眼所見讓她憤怒，唯有緊攥雙拳才能遏制住顫意。
&esp;&esp;小紙無聲無息地從姚家別院溜了出來，回到姜洄懷中。
&esp;&esp;祁桓看到了姜洄神情的變化，但他沒有多問，沉默著陪著她踏上返程的路。
&esp;&esp;“好髒……”懷中忽然傳來一聲低啞的呢喃。
&esp;&esp;祁桓低頭看去，只見姜洄臉色發白，呼吸不穩，眼中寫滿了憎惡與迷茫。
&esp;&esp;“玉京的人，真的好髒。”姜洄低聲說了一句，神情痛苦，“阿父要保護的，就是這樣的人族嗎……”
&esp;&esp;那一瞬間，她心中生出一個念頭，就是一把火把這些都燒了。
&esp;&esp;祁桓悄悄地收緊雙臂，把她輕顫的身體抱在懷中。
&esp;&esp;“玉京的人，不都是那樣的。”祁桓輕聲說，“這世上的人，本就有好有壞，有善有惡。這玉京城中只要還有一個好人，高襄王的守護便不算沒有價值。就像你……也會為了成全鳶姬的情義，自己鋌而走險。你們可以將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卻不能將旁人的性命也置之度外。”
&esp;&esp;姜洄輕輕一顫，低著頭看著環繞在自己身前的手，他輕輕覆上她的手背，一點一點地收緊，似乎想用這種方式給她一絲支撐。
&esp;&esp;原來祁桓知道她的心思……
&esp;&esp;祁桓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伴隨胸腔輕微的震動，溫暖而有力：“玉京就像一幢搖搖欲墜的房子，房中有善人，也有惡人，高襄王獨力扶住了將傾的危牆，無瑕分手再去救助當中趁火打劫的惡人，只能眼睜睜看著有人受苦。於是他選擇了保護，並且閉眼。”
&esp;&esp;姜洄沉默著，她能聽明白祁桓的意思，她也慢慢地明白了阿父心中的矛盾與無助。明明拼盡全力去守衛人族與武朝的安寧，卻不願意回玉京，因為他也不想看著自己拼命守護的邦國，底下竟是如此不堪。
&esp;&esp;“那又能如何呢……”姜洄啞聲說，“阿父沒有選擇。”
&esp;&esp;“那郡主，有選擇嗎？”祁桓輕聲問道。
&esp;&esp;“我？”姜洄一怔。
&esp;&esp;“你願意伸手去幫那些身陷苦難的人嗎？”祁桓問。
&esp;&esp;握著自己的那雙手溫暖有力，而背後傳遞而來的心跳，卻顯得沒有那麼平靜。
&esp;&esp;同樣紊亂的，是姜洄的心。
&esp;&esp;彷彿有什麼東西正要往外鑽，幾欲突破黑暗的封鎖。
&esp;&esp;“怎麼幫……”她自言自語地低聲呢喃。
&esp;&esp;“房子快倒了，只是扶著未必能撐多久，甚至撐得越久，於屋中人來說，苦難便也越久。”祁桓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低語，“不如推倒，另起高樓。”
&esp;&esp;姜洄驀然一驚，下意識地偏過頭去看他。
&esp;&esp;溫熱的唇擦過臉頰，她撞進一雙幽深的眼眸。
&esp;&esp;“你……”姜洄心臟狂跳，近在咫尺的雙眸漆黑如夜，卻有星辰驟然亮起。
&esp;&esp;這一刻，她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三年後的祁司卿。
&esp;&esp;“你也和景昭一樣，想謀反嗎？”姜洄聲音乾啞，雙手微顫。
&esp;&esp;祁桓更用力地握緊她的手，微笑道：“我只是一個奴隸，我怎麼想都不重要，因為我什麼都做不了。”
&esp;&esp;姜洄心中暗道——不，你做得了，你甚至已經快做到了……
&esp;&esp;“郡主不一樣……你是選擇去扶危牆，還是另起高樓？”
&esp;&esp;姜洄沉默片刻，問道：“若我選擇前者呢？”
&esp;&esp;祁桓眼神一動，輕笑了一聲，溫柔而堅定地說：“那我自然是跟著郡主，牆倒樓塌之時，我一定用自己的命護著郡主。”
&esp;&esp;牆倒樓塌……
&esp;&esp;姜洄心中猛然一陣劇痛。
&esp;&esp;她的阿父，早已被壓在了廢墟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