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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黢黢的院子,豆大的燈火,襯著窗戶紙上一閃一閃的火光,那是人家放的煙火,更顯著他們這個屋裡的寥落。

付寧和吳樹豐一人披了一床被子,在炕桌邊上窩著,能燒炕的小爐子就一個,付寧也不能讓病人凍著,所以一直在東半間放著。

他自己也就一直住在這邊,好在有人陪著,他也就不覺得多麼瘮得慌了。

兩個人就著炒瓜子,喝著茶水閒聊耗時間。

這麼一聊才發現,吳樹豐說是十四,其實還沒到生日,而付寧十月剛過了十五歲的整生日,十六是指的虛歲,要不還補不上這個缺。

這麼一算,兩個人加起來都沒有三十歲,現在卻都為了未來而迷茫。

吳樹豐依然抱著他的書包不撒手,他雖然年紀小,但是開蒙早,現在已經是宛平高等小學堂四年級的學生了,還有半年就畢業了。

付寧則是高小隻上了兩年,就為了這份能吃飯的差事輟學了。

看著吳樹豐抱著書包的樣子,付寧心裡有些發酸,他是沒的想了,過了年就得當兵丁去了,怎麼著也得混口飯吃,先活著,“你過了年有什麼打算呢?”

孩子一臉茫然,“不知道啊,原本老師是說我能保送到順天中學堂的,但是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覺得我應該先回老家,給我爹墳上磕個頭、燒點兒紙。”

兩個人又沉默了,只有默默的磕瓜子的聲音。

付寧又看了看他的書包,“你說能保送,看來你學得挺好的。”

一說這個,吳樹豐又精神了,“不管月考和年考,我都是第一名,就是英文不好,老師說中學堂入學都要標註英文學習情況,我要是能考到甲等,保送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付寧的興趣也上來了,他要了高小的英文課本過來翻了翻,吳樹豐小心翼翼的遞給他,“你輕點兒翻,這個書是老師借給我的,英文不在課程之內,都是私下學的。”

大學本科畢業、連續考研的付寧對著這本初級教材表示小意思。

於是枯燥的守歲秒變大型英文教學現場,付寧這口流利的英語把小吳羨慕壞了,“付哥,你英文跟誰學的?不去上中學堂太可惜了。”

“原先我爹活著的時候,跟教堂裡的人有來往,我就跟著學了點兒。”

託詞是他早就想好的,便宜爹除了正事不幹,什麼事都幹過,全推他身上一點兒問題沒有,畢竟現如今的旗人都是比著玩兒,整這些花裡胡哨、不當飯吃的東西最有面子。

中學堂他是上不了了,先養活自己吧,但是現在吳樹豐這個情況,就算是保送去了順天中學堂,他有錢去讀嗎?

吳樹豐非常認真的告訴他,順天府治下的高等小學堂保送的學生,中學堂是免學費的,而且只要月考成績好,還有獎學金拿,他想靠著這個去上學。

付寧對著他一挑大拇指,有志氣!

拿過英文課本,他們一個教、一個學,時間一下子就過得快了。

直到周圍鄰居“乒乒乓乓”的放起鞭炮來了,才驚覺已經到了子時。

兩個孩子臉上都帶著笑容,站在炕上相對一作揖,“過年好!”

付寧把剛才剩下的一半素餡餃子下了鍋,一人一碗熱騰騰的吃了才睡下。

初一一大早,付寧把堂屋收拾乾淨了,等著親戚上門,他身上有喪不能串親戚,可親戚是要來的,意思是你家長輩沒有了,但是我們這一輩還是親戚。

這種走動一般都是比付寧低一輩的來,得在初三之前完成,以接續喪事中斷的親緣關係。

要是不來,意思就是斷親了,以後婚喪嫁娶都不用走動了。

吳樹豐抱著爐子躲進了東廂房,他不出聲,誰也不知道這院兒裡多了個人。

太陽剛出來,大表哥桂康就來了,沒辦法,他還沒有下一代呢。

拜了拜祖宗袋,兩個兄弟說了幾句場面話,桂康就起身告辭了,他今天還有不少的應酬呢,比如他們參領家,就是一定要去的。

送走了表哥,這一天都是冷冷清清的。直到天都快黑了,他們本家那個正在五服上的堂兄才打發自己七八歲的兒子來磕頭。

這連場面話都沒的說,付寧給了孩子一張二十個銅子的紅票子當壓歲錢,就把他送回去了。

剩下的日子就是平平淡淡的,沒人上門,他也無處可去,就悶在家裡給吳樹豐補課,經過這幾天的一對一教學,那孩子的英文水平是突飛猛進。

而其他科目付寧也是拿得起、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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