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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下的錯,如同身上的凍瘡,傷好了,但疤猶在——也許是一輩子,總要償還。
——前言
河野羊夫多年來都被一個相同的噩夢糾纏,每每閉上眼,那熟悉的畫面如同老舊的,看不厭的電影般,持續上演。
十五年了。
自日本戰敗開始,他每晚都不能安眠。一入夢,便看見一張張蒼白的面孔,帶著絕望神色。他們有男有女,姿態各不相同,一個個,渾身流膿被人架著推進手術室。
他是主刀醫生。
為他們手術,不用麻藥,剖開腹部,活取內臟——
每一個“馬魯大”都安靜聽話,從活生生到屍體,只需要一個小時。都是重複動作,他已經動過好多次這樣的手術,習以為常,熟能生巧——
但,那些冤魂,現在來了——他是原“731”隊員。
去神社燒香,拜佛,求菩薩原諒……都不足以讓死者安息。他日夜生活在恐懼之中,尤其……他害怕刀具。
家裡做飯時,他總要躲得遠遠的……不敢看。菜刀切割蔬菜,亦或是肉類,都像是活生生的人,被綁在手術檯上,開膛破肚,任人宰割……
他是東京某醫院院長——
技藝精湛,藥到病除,外科國手——但,他喪失“雄風”,十五年來,只做文職,連手術室大門都不敢靠近……
靈魂深處的恐懼,罪惡支配一個人的意識——
“河野院長……”是他的助手,急匆匆推門而入,驚擾他的“懺悔”:“有一名重症病人,大家都搞不定,只能靠你了——”
“我已經不做手術了……”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往,像天花被鎖入“潘多拉”的魔盒。
“不是手術,是凍傷,太嚴重了,都沒有辦法。您可是我們日本最出色的醫生,只有靠您啊……”
凍傷……他記得,曾經做過類似試驗,一個女人,一雙手被伸入訂製機器,摁下按鈕,強烈低溫的冷凍液可瞬間將手凍住……
“三十九度溫水治療凍傷最有效果……”
把“馬魯大”被凍住的雙手強行按進去,撕心裂肺的慘叫回蕩在整棟大樓。所有人,面無表情,像看著一具屍體。
“馬魯大的肌肉組織已經全部壞死了。”
上級從溫水中拿出的那雙手,面板粘著骨骼,像一雙手套。用力地,在上面劃出一道口子:“看……”
一撕,“手套”脫落。
露出猙獰的白骨,“馬魯大”慘叫掙扎……
諸如此類,還有多項試驗……鼠疫試驗,抽血試驗,氣壓試驗,刀傷試驗,最觸目驚心,系活體解剖……一個個,洗乾淨身體,不用麻藥,直接取出內臟。
都是河野羊夫噩夢的根源。
“院長,您怎麼了,出了一頭汗?”助手遞過一條毛巾。
呵,他看見,她的手白的滲人,像糊了一層厚厚的石灰……但,更覺得,像被凍過。
“你……你的手……”
“我手?哦,我新用了一種護手霜,有美白效果。”
“哦。”
“院長,”她把話題帶回原點:“那病人現在很痛苦,您快去看看呀……”
“我……”找不到理由拒絕,他只好跟著助手走。
到了。
是一個三十歲的女人,身體嚴重凍傷,據說是結冰的湖面忽而裂開,整個人掉下去,被發現時,以陷入昏迷狀態。
凍傷和燒傷呈現的反應很類似,都會發紅,一塊塊,像屍斑……但,更多的,是面板的白,沒有顏色,白的像是死人的眼睛。
“院長,你看看有什麼辦法嗎?”
“用……用……”一句話,脫口而出:“用三十九度的溫水效果最好……”
“溫水!”都被嚇到。凍傷病人不能驟然接觸溫水,皮肉會脫落……
河野羊夫立馬回過神:“不,不,我說錯了。用溫毛巾仔細擦拭。”
他下達指令,其餘部下全去執行。獨他一個,留在手術室。那女病患還沒醒來,像死去般,沉沉躺在手術檯。
忽而,河野羊夫看見,那病患的眼睛睜開了。
她樣子也變了,似乎在哪裡見過。
她說:“為什麼不用溫水,溫水的效果是最好的……澆在我身上,很快皮肉就會脫下來……剩下的不是還可以做其它實驗麼?鼠疫試驗,或,活體解剖。”
“啊……”他跌撞著跑出手術室。
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