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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不斷濫發,還在一直貶值中,到了這會兒萬曆朝,已經是跟廢紙沒什麼區別了。
&esp;&esp;朝廷能這麼對待官員,官員可不敢這麼對待下面的吏員——發給咱們廢紙?誰給你當差辦事兒?
&esp;&esp;所以發下去的,都是實打實的銀子。
&esp;&esp;按照規矩,一般衙役和吏員的年俸,都是六兩銀子。而聞安臣身為司吏級別,自然要高不少,翻了一倍,一年十二兩。這個收入,和儒學裡面的齋夫一個水平。按照此時的物價,大概能買二十四石糧食,足夠一家四五口吃喝嚼用的了。
&esp;&esp;不過也僅僅是夠嚼用而已,想幹點兒什麼別的,那是做夢。
&esp;&esp;聞安臣是三月份進的州衙,按理說發給九個月的就成,但黎澄還是給他發了全年的。
&esp;&esp;州衙二堂之中,聞安臣跪在地上,接過黎澄遞來的一封銀子,而後磕頭道謝。
&esp;&esp;十二兩紋銀,還不到一斤重,拿在手裡卻是沉甸甸的。
&esp;&esp;“得虧出京之前找人拆借了一些銀錢,若不然,只怕你這薪俸,本官都發不上來。”
&esp;&esp;黎澄淡淡笑道。他這話說的內容很是悽慘,但他神情卻很平靜。
&esp;&esp;按照朝廷的規定,黎澄的年俸不過百石,其中十分之六七直接發給米,剩下的摺合成寶鈔。真要是算下來的話,一年下來,也不過就是幾十兩銀子,還未必有南北二京這樣的大城市裡一個賣油的小販兒掙得多。
&esp;&esp;光靠這麼點兒錢,要養活自家妻兒都不夠,更被說還要養活整個州衙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這幾百口子人。
&esp;&esp;他說這種話,聞安臣也不知道該怎麼接,只得道:“是您清廉。”
&esp;&esp; 分成
&esp;&esp;“我清廉?”黎澄表情似笑非笑,他先讓聞安臣起身,而後輕輕敲了敲椅子扶手,盯著他道:“這麼說,也沒錯兒,不該本官拿的錢,我一個大子兒都不要。比起那些離任之時天高三尺的貪腐之輩,本官要好得多了。但是呢,該本官拿的錢,本官也不會少要。要不然,怎麼養活你們這幾百人?”
&esp;&esp;“雖說你們各自都有進項,但總也得給你們發薪俸才是!”
&esp;&esp;聞安臣驚出一身冷汗,趕緊道:“屬下自從進了州衙以來,未曾私下拿過一文錢的好處,更未曾為錢所驅使,昧著良心做事。”
&esp;&esp;“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操守,我是信得過的。”
&esp;&esp;黎澄擺擺手,渾不在意的笑道:“你也不用著急,本官跟你說,該你收的錢,你就拿著。”
&esp;&esp;他瞧著聞安臣,淡淡道:“那些錢,你不拿著,也是被別人拿去了,你也擋不了別人要撈錢,自個兒還落得個裡外不是人,何苦來哉?若是無法讓所有人都改變,那就和光同塵,你要想,至少你呆在這個位子上,在你不被攆走的情況下,總還能做些好事,是不是?”
&esp;&esp;“你仔細思忖一下,若是你因為不貪錢害的別人都撈不到錢,最後被你的上司和下屬齊心協力給整下去了,換一個人上來,他能有你這般能力麼?他能如你一般,破獲這許多案子,為民做主麼?不能!對吧?但是撈錢上,他可絲毫不會手軟,而且說不定會撈的更多。”
&esp;&esp;“本官雖說眼裡揉不得沙子,但這等事,想不揉沙子也做不到。本官並不會阻攔別人撈錢。撈錢無妨,只要是老老實實做事就成。”
&esp;&esp;確實,整個明朝官場風氣如此,你根本就可能置身事外。眾人都貪,你若不貪,你便是異類,便要被所有人給排擠,說不得會被一腳踢出去。
&esp;&esp;再說了,這也是個很現實的需求。因為朝廷規定的各級官員的俸祿實在是太低,真要是按照太祖爺制定的規矩來的話,官員們就都要餓死了,還怎麼做事?京官兒還好些,至少不用養著下頭的人,但地方官可不成、
&esp;&esp;黎澄嘆了口氣:“如海瑞海剛峰那般之人,委實是太少,我也做不到。”
&esp;&esp;“該你拿的你拿,該本官拿的,也少不了本官拿一份兒。”黎澄笑道:“我也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