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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中之地,氣候向來苛刻。
雖方初夏,卻已是烈日當空,哪怕是在牂牁河畔,亦悶熱異常,也無法感受到一絲涼意。
尤其是,對於甫一見鳴鏑傳信、便從十里外疾行軍趕至的漢軍士卒而言。
然,他們卻是鬥志昂然,目視前方的叛軍軍陣,人人眸綻欣喜。
一如當年戰國時,強秦令六國驚恐的“聞戰則喜。”
這是丞相諸葛亮的功勞。
先帝大行後,丞相開府治事,便制定了不少軍功獎勵機制。
一是有感於夷陵之敗,幾乎將巴蜀之地百戰老卒殆盡的局面,以圖刺激起軍中銳氣。
另一緣由,乃是高瞻遠矚的籌謀。
巴蜀素來富庶,人思安者眾。民風不似逆魏的幽、並及涼等邊地彪悍;戰爭潛力的人口,亦然不如疆域寬廣的逆魏。將來若北伐中原,恐難以決勝,索性便厚待士卒,挑選其中健壯者為“勁卒”,專職征伐之事。
取代了原先討伐不臣,京師南北軍出征時,還需徵發郡兵的漢制。
再者,於賞罰嚴明之上,丞相亦添飾制定了不少軍中律法,堪稱善無微而不賞,惡無纖而不貶。若士卒不幸戰死捐軀,朝廷亦有豐厚撫卹,足以讓家中寡母度日、讓子女健壯成長。
如此厚待,又無後顧之憂,眾士卒自然甘願死命而報。
是故,當拉開進攻序幕的牛角號響起,漢軍一如猛虎下山,唯恐為人後。
而叛軍陣內,亦然氣勢如虹。
他們都是朱褒窮數年之功,“推食食之、解衣衣之”拉攏的嫡系。
亦是朱褒立足蠻夷生獠遍佈南中之地的仰仗,以及膽敢舉起叛旗的底氣所在。
於如今,背水一戰的決死之局,主將朱褒親自擂鼓催戰,他們亦眉目猙獰,人人眸綻悍不畏死的瘋狂。
隨著漢軍衝陣而來,他們亦怒吼如雷。
一箭之地,說近不近,說遠不遠。
漢軍被弩矢奪走近百條人命後,終於衝到了叛軍陣前。
然而,衝鋒而上的陣型,與結陣固守,優劣勢不言而喻。
當前排的扛著大櫓的兵卒,以身軀為重力,狠狠撞在叛軍防線上時,僅來得及喊出一聲“殺”,便被三四支長槍扎進了胸膛。
倒地再無聲息。
馬上的,他的屍骸,亦為袍澤所用。
前赴後繼的大櫓甲士,洶湧而至,一腳蹬在他屍首上,借力高高跳躍而起,以自身生命為代價,狠狠撞入叛軍軍陣中,試圖為後續袍澤撕開進攻的闕口。
“盾前,蹲!”
“矛突,刺!”
叛軍各個小軍陣內的將佐,不帶絲毫情感的命令,連綿起伏,伴著無數鮮血飛濺。
“呵!”
盾如磐石,長矛如林!
叛軍每一次整齊的呼哨,冒著寒光的,長長的矛尖便往前突一次。
從盾兵肩膀上冒出的矛尖,閃電般伸出又收回,綻放了無數朵殷紅的花兒。
簡單的突刺,高效的殺傷。
此刻,叛軍各個小陣,更像一隻豎起尖刺的蝟鼠,暴戾狂怒,誓將任何一個士卒,扎得遍體鱗傷。
亦讓更多衝陣的漢軍,飲恨沙場。
但是,慢慢的,結陣而守的優勢,被敢死勇士用身軀所彌補殆盡。
演武近二載的漢軍,最不匱乏的,便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銳氣正盛、悍不畏死的漢軍,登鋒履刃都不寸步不讓!
於每一叛軍小陣的盾陣前,廝殺了半刻鐘,付出十餘人死亡、以屍體堆高了山道後,叛軍以半人高的盾牌結陣的優勢,便失去了作用。
越來越多的漢軍兵卒,突破了盾兵的防禦,擠進了長矛陣,敵我雙方廝殺在了一起。
更令人欣喜的,乃是最後衝鋒而來的刀盾兵,終於衝到了!
棄盾雙手執利刃的他們,依託前排袍澤以盾牌及長矛架開道路,得以豕突而入。
亦如魚得水!
輕便的皮革甲衣,賦予了他們靈敏的騰挪步伐。
兩隻半臂長的利刃,賜予了他們在叛軍密密長矛陣的人海中,在賊人尚未拔出環首刀前,揉身而上捅刺入胸腹或抹過脖頸,便抽刃離去。利刃泛起的啞光,時而如風中的梨花紛飛,時而如毒蛇吐信,每一次揮舞,都帶走一條人命。
“死戰!!”
叛軍各小陣內的將佐,厲聲銳叫著,也高揚起了佩劍,帶著親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