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璞透過姻親及同僚,身兼益州系、元從系及荊襄系的人脈,他日亦能更好的舒展胸中才學,為國裨益。
因而,有思至此,鄭璞亦心安了。
靜候訊息便是,調令遲來便遲了,權當是休沐罷。
“郎君,諸食已好,可先用膳否?”
正思著,緩步過來的乞牙厝,與鄭乙並肩,輕聲問道。
鄭璞回首而視,卻見傅僉及鄭仇已然將烤魚放置在荷葉上,十餘根竹筒飯,亦然取出擱在石上納涼,正目含期待的瞥過來。
“好。”
微微含笑,鄭璞起身,跳躍下巨石。
扈從鄭乙連忙向前,將釣具收拾好,才隨行而來。
一番食罷,已至晌午,南中炙日,烤得眾人睏乏,個個避於樹蔭之下,昏昏欲睡。
鄭璞很無士人形象的,雙手枕頭,斜躺靠在樹根上,目視著泛起點點白光的河流,就這微風拂面,雙眸迷離,眼簾漸漸沉重。
卻是不想,旁邊的傅僉,躋身過來,輕聲問道,“先生,難得閒暇,此情此景,何不來一曲盡興?”
咦?
側頭而顧,見傅僉一手負後,笑容潺潺。
亦讓鄭璞不由莞爾。
諸如字畫、音律、詩賦、手談及格物等等士人雅趣中,鄭璞唯喜書法與竹笛。
因練字可靜心,而吹笛可抒懷。
是故,在南中這些時日,他嘗以練字及吹笛解乏趣。
傅僉身為弟子,隨於身側日漸熟稔,又見鄭璞所謀之事無遺,傾佩之情更深。亦受渲染,常臨摹鄭璞的“瘦金體”,以及尋人做了一竹笛,想習其曲調。
算是年少未定性前,有慕尊長的人之常情吧。
今出聲請音,負後那隻手,不用猜測,便知是執藏著竹笛。
“也罷,取我笛來吧。”
輕輕頷首,鄭璞雙手撐軀,盤膝而坐。
少頃,傅僉從行囊中取笛來,還不忘喚上了鄭仇。
將笛遞給鄭璞後,兩小兒皆手執竹笛,將一竹簡鋪開於地,就著曲譜等候鄭璞笛音起,以摹其音調把控。
不遠處的乞牙厝及鄭乙見狀,亦然屏息而坐。
猶如昔日同營的板楯蠻,期待暮食後鄭璞編古寓今的異獸故事一般,聽鄭璞吹笛之音,乃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娛樂。
輕咳清嗓,將竹笛湊唇,鄭璞眼眸闔上。
笛音嫋嫋,便將他心中所好的《故鄉的原風景》,傾瀉而出。
先婉轉而縹緲,猶穿過悠悠歲月而來。
似是夢語的呢喃,又如俏皮的風兒穿過林蔭小道,戲弄枝芽的聲音。
繼而,轉為清脆與柔和相應,委婉與清亮並存。
倏然激越之音昂起,隨即又遁去,化作悠揚連綿,讓人有一種不知名的情愫,於心田間緩緩浮起。
思鄉閭邪?
慕莊子化蝶邪?
抑或者,悟其先父寄山水之情邪?
山坳另一畔,原本疾行而來的十餘人,聞笛聲而頓足。
目視著那盤膝而坐吹笛之人,豎耳細細傾聽,亦於心中泛起思緒。
他們都披堅執銳,於髮絲順淌臉龐的汗水,偶爾還會偷偷彰顯出那殺人如麻的眼神。
為首二人,鬚鬍淡淡,年齒頗輕。
亦雄壯無比,皆八尺開外,腰側配環首刀。
“何人窺看!”
一聲暴呵,撕破了安謐悠揚之音。
卻是常年狩獵而頗為警惕的乞牙厝,率先發覺有人前來。
見他們披堅執銳,不由拔刀擋在鄭璞面前,出聲示警。
鄭乙亦拔刀,低聲催促,“家主,若來人有歹意,我與乞牙厝先於他們糾纏,家主趁機攜二小子先遁去!”
不過,鄭璞到沒有多少慌張。
睜眸之際,他便見到來此的十餘人,雖不曾謀面,但他們身上甲冑皆是漢軍所制。
若說是歹人,機率不大。
“敢問,足下可是鄭書佐否?”
那群士卒,見鄭璞等人戒備,為首二人便揮手讓隨從後退些許,並肩向前步來,止於約莫十餘步外,露出笑容,拱手而問。
此做法,亦讓鄭璞等人,心中寬解不少。
正欲答話,不想身側的傅僉,拔步越眾而前,驚喜交加,“竟是紹先兄來夜郎了?!”
話罷,又轉首回顧,“先生,來人有一我識得。乃是故宮禁霍謁者,紹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