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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握之際,便是那隻猛獸掙脫了樊籠之時。與善亦與惡,取決於每個人的心性。
正事敘定,二人閒聊數句,鄭璞便作別而出。
歸於途,隨著馬背的顛簸,便覺得參雜了蠅營狗苟之事的疲倦,讓心力更加憔悴。
索性,隨意在渭水畔尋了個小亭歇腳,趁著等諸葛喬的時間假寐一番。
只是挨著官道的小亭,牛馬車輛來往交織,小吏黔首走夫等沿路如縷,喧囂不絕。
細細觀之,又見人人臉龐之上,無有恐慌神采抑或者麻木表請,反之乃是雙眸灼灼的幹勁十足。
大戰消弭、所屬改旗幟不過一月,黎庶安然竟已然如此,實屬難得。
鄭璞心中甚奇焉。
便讓扈從攔了一小吏過來,細細問起近日隴右的狀況。
原來,隴右不日而安,乃是丞相立信了。
因歲初大戰導致黎庶春耕耽誤之由,丞相哺育黎庶百姓的糧秣,乃是以工代賑。
以伐木、取石、平路、修築等諸多民生及軍事相關的事務,丞相皆以糧秣募黎庶為之,當日事罷即可領酬勞。
讓黎庶對大漢朝廷皆信之。
亦然催生了無數貧民蜂擁前來,求入民屯佃之。
周邊勢力微弱的小羌胡部落,則是被丞相許諾,可攜牛羊戰馬或皮革角筋等換取蜀錦或茶葉等絲路緊俏貨物。
且作價十分公道。
哪怕他們僅是將蜀錦運至魏軍所轄的西平郡,與湟水河谷的燒當、燒何、當煎、勒姐等種羌部落交易,都能獲取不菲的差額利潤。
在口口相傳中,於實際利益的刺激,誘使無數西北羌胡部落驅趕著戰馬而來。
相傳,在金城郡的魏軍已然下令,攜蜀錦者當定以“通敵”之罪,誅!
然而,各大種羌部落對此,卻是嗤之以鼻。
魏軍提供給他們走絲路的絲綢等物,作價太高了。
讓他們覺得,繡著“漢”字的旗幟,比繡“魏”字的旗幟,更令人血脈僨張。
尤其是,於繁衍生息在湟水河谷的羌胡部落而言。
蓋因大漢朝自武帝時期起,絲綢之路主流分為東、中、西三線。
東線是從關中走安定郡的蕭關道,進入武威郡,沿著祖厲河往上進入河西走廊。
中線和西線,都是從關中走隴關進入漢陽郡冀縣,經過隴西狄道走金城。
其中,中線沿著莊浪河穿行烏鞘嶺進入河西走廊;西線則是逆著湟水往上,走出大漢疆域境外,穿行大通-達坂山脈,再從祁連山脈東段的冷龍嶺進入張掖郡。
亦是說,湟水河谷內的羌胡部落,只需得到了蜀錦及茶葉等貿易物品,便可避開魏軍的駐軍點,繞道進入河西走廊。
而河西走廊地廣人稀,黃沙遍地。
魏軍也僅有在敦煌郡的玉門關抑或者陽關,方能尋覓到他們的行蹤了。
不過,敦煌及酒泉二郡,乃是河西豪右最聚集的郡。湟水河谷的羌胡部落,將蜀錦交易於此些豪右,便可滿載而歸。
至於那些本地豪右,能否有辦法將蜀錦運出玉門關嘛........
魏軍若是不想郡內烽火連綿,便只能選擇視而不見。
如此狀況,便是昔日魏天子曹叡,僅將絲路利益讓出一半的廟堂決策,讓楊阜痛心疾首的緣由:西北羌胡部落以及豪右,將因蜀錦等物的利潤,更願意選擇站在大漢的旗幟下!
此亦是鄭璞“固本益州”之策的其三,得以執行基礎:絲路再通,蜀錦利潤來襲。
他諫言丞相,繼先帝劉備時的“鹽鐵官營”後,再添一“蜀錦官營”。
以蜀道難的閉塞,將所有出隴右的蜀錦都嚴加控制。
有資格通行蜀北四關的蜀錦,朝廷僅會授權於,傾力襄助大漢北伐的豪族商隊。
以扼住商路的方式,以令人垂涎三尺的利潤,讓益州豪族們自行去作選擇:北伐逆魏,克復中原,君願“與子同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