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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來暑往，一切始於夏至的開端。
四十九度的天，手機導航播報著高溫預警，朱槿驅車駛向公積金中心，藏於金絲眼鏡下的雙眼控制不住略微一翻，心中咕噥：該死的官方網站不定期抽風，害她開了三十多公里來給員工辦封存業務。果然，上輩子殺了人，這輩子當人事！
她風風火火找好車位停完車，解了安全帶，取下支架上的手機，手機螢幕亮了——
6月21日。
上頭的日期讓她若有所思，在車中靜坐幾秒，她迅速撥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許久未接，朱槿依舊有耐心地重複撥打。
“喂？”
幾次下來，電話終於通了，那頭是個年邁的老人。
“外公，你不接我電話是不是又沒把手機掛脖子裡！”朱槿佯作興師問罪的模樣。
“那肯定不是啊，外公睡午覺呢。”那頭老人語氣心虛，趕緊把電視劇音量調低點，生怕穿幫了。
“哦？”朱槿信他才有鬼，肯定是在幹別的事又給忘了，接著她不忘關切問，“最近天熱，空調開了嗎？空調要是捨不得開電風扇總開了吧？”
老人順著臺階下，回答朱槿的話：“開著呢開著呢，風扇開著呢，年紀大吹空調膝蓋疼。”
“那就好，別捨不得那幾毛錢電費哦。”朱槿唸叨。
老人應著聲，雙眼不離電視劇隨口反問著，“小槿，你不是在上班嘛，這個點給我打電話有事兒？”
朱槿靠在駕駛座上，刷著手機天氣預報直言道：“倒也不是大事，只是想了想覺得有些怪……外公，今天是夏至吧？”
“我看看啊我看看……”那頭傳來翻東西的聲音，朱槿估摸著老人家在翻許久未動的老黃曆，老人恍惚，“還真是夏至啊。”
“是吧，但是外公，天太熱了，哪年我們這兒夏至能到四十九度，北城都沒到四十九度呢，我剛特地查了下，昨天才三十度，今天立馬上升了十九度。”
朱槿眯眼向外看，車窗外刺眼的陽光令她不適，“你說怪不怪？”
風扇呼呼吹著，老人放下手中臺歷，斟酌她的話：“嗯……你這麼一說，是有點……”
朱槿摘下眼鏡哈口氣擦擦：“不過除了熱點，也沒其他問題，外公，你說是不是我多想了？”
老人沉默了會兒，樂觀朝天道：“沒事兒沒事兒，指不定就是生態環境被破壞得狠了，全球氣候變暖，地球天氣異常了呢？咱們別瞎想，放寬心！”
“也是……”朱槿覺著老人說的有理，多想無益：“那行，先掛了啊，上班呢，週末回去看你。”
“好好好。”
掛了電話，朱槿推開車門，熱浪滾滾而來，心中又暗罵幾句，這才打著遮陽傘往公積金中心走去。
*
電話那頭，老人家撂下手機，脖子向後仰，手託著老花鏡，仔仔細細瞧著老黃曆的日子，“多少年了都……這不能吧……”
嘀咕幾句，他摘下老花鏡，拄著柺杖慢慢吞吞走到窗臺，盯著天空許久，評價道：“這麼熱還真挺怵人……”
外頭知了叫不停，老人原地站了許久，也不知在想什麼，電視劇都結尾了他才回神。
他轉頭看向右側牆面，眼神柔軟起來。
牆上的黑胡桃相框裡裱了張年代久遠的照片，是張五個人的全家福。
*
朱槿收了傘進入辦事大廳，臉上汗涔涔，路上的時候，身前身後的人都在不停嘮叨，這天氣熱死人了。
她取了號，坐在長椅上等候廣播叫號，雖然時代在進步，但是網上不能解決的問題，還是需要到櫃面辦理。
幾個櫃員在嘮嗑：
“剛收到推送，網上老說熱射病，我們家隔壁一棟樓的老頭子熱死了，剛小區群裡還在說呢。”
“啊？作孽，這個天是太熱了，老人家又不捨得開空調。”
“這麼巧，我們小區群裡也剛發訊息說熱死了兩個老人，就前幾分鐘！”
“又悶又熱的，是不是下場雨就好了，昨天也沒這麼熱哇。”
“好久沒下雨了，上次下雨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
“快點回家拜拜老祖宗。”
朱槿斂下雙眼，她靜靜聽著櫃員的話，忍不住摩挲起手中的號紙，全神貫注思考起來，她睫毛密長，瞧不清神態，一顆汗珠懸在了眉尾，要落未落，同她的心情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