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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老人面露疑色,李凌又取出一份東西推了過去,口中則道:“儒師可還記得去年,秋闈之前您在一次講學中被一個名不見經傳計程車子羅峰詰問針對的事情嗎?”

張禾豐展開那紙張一看下,臉色再變:“這是真的?那羅家是被人收買才敢做出此等事情?而收買他們的人就是……”

“儒師還請細想,您在兩淮素來聲名卓著,哪怕是徐州城內的世家大族,也不敢輕易開罪了您啊。可那個叫羅峰的年輕士子卻不顧後果地突然針對,本身事情就透著極大的古怪。”

張禾豐默然,事實上當時他就有想過這可能是永王方面的人對自己的窮追猛打,可手上這份東西卻讓他有了新的答案,竟是太子身邊某人所為!

李凌看著他又道:“其實說收買並不準確,而當為要挾。因為羅家平日裡行事多有不法,早已被人盯上,所以他們才能以此逼迫著羅家不得不賭這一把。不過最後的結果卻是以他們的失敗,羅家被驅趕出徐州作結,也算是惡有惡報了。不過,那真正的幕後主謀卻一直逍遙在外,依然在醞釀著針對儒師的下一個陰謀!這才有了此番的聯名上書,並讓您名列最前!”

張禾豐輕輕吸了口氣,要是真按這上頭所寫,李凌所言,那個深得太子和自己信任之人還真是處心積慮,陰險得很啊。不過他心中也依然有著疑慮,畢竟這些東西只是他們的一面之詞,他對皇城司可沒那麼信任。

李凌也看出了他心中疑慮,又道:“或許儒師對此說法不會完全相信,但有些事情卻是瞞不過任何人的,比如您一些弟子學生在這兩年內的調動——”說著,李凌又取出一張紙來,看著念道,“王思成,本為江南嘉興知府,卻在去年因故調往嶺南任了知州;方常賢,去年還是御史臺官員,今年初就被遷往翰林院任了編修……”

隨著他每道出一人的官職變動,張禾豐的面色就暗沉一分,到最後,更是直接打斷道:“不用再念了,拿來我看!”

李凌當即住嘴,並將這張寫滿了官員調動的紙張也遞了過去,然後補充道:“這些東西都可在吏部查個明白,儒師若是懷疑,出去後自可一看。還有,若我統計得不錯,儒師您十多個弟子裡,也就徐卓吾未受牽連,但那也是因為他才剛入官場,未得要職才不被人重視而已。”

看著這些熟悉的名字從比較重要的位置上被人強行調往偏遠之地或是冷清衙門,張禾豐的手都再次顫抖起來:“他們……怎麼敢……”

要想消除一名官員的影響,除了將他趕出朝廷外,還要做的是壞其聲名,剪其黨羽……這些本來就是朝中爭鬥時的慣常手段,只不過因為使這手段的不是眼前的政敵,而是同一邊的袍澤,才叫人感到難以接受。

張禾豐這回是真的有些惱了,半晌後才道:“所以說這就是你所謂的小人手段了嗎?”

李凌看出他心情激盪,但還是硬起心腸道:“這隻能算開始,如果他們此番計劃成功,儒師您真個被陛下所惡,從而被奪去一切,又讓太子因為顧慮不敢再與您相見甚至通訊,那接下來,最可怕的招數才會被他們用出來。

“您的家人,將是他們接下來會全力針對的目標。若學生記得不錯,您尚有兩子在朝為官,而只要他們想,自然就能顛倒黑白,把任何一項罪名強加到他們身上。如此一來,不光儒師您的一世英名盡毀,後代子孫也必然跟著落魄,哪怕今後太子真有出頭之日,真做了新君,在如此情況下,也不可能再替你們平反了。

“事實上,只要您一旦失勢而被定罪,對太子來說就會由助力變成累贅。而到那時,其他人則會迅速填補您的位置,用不了幾年,太子便會淡忘一切,所有人都會遺忘曾經有您這樣一個光風霽月,一心只為太子的大儒存在!”

在這個秋風蕭瑟,天涼如水的季節裡,張禾豐卻因為李凌的這番話語而額頭見汗,後背更是濡溼了一片。眼中更是驚怒交加,顯然只要想想這麼一個結果,他就已萬難接受了。

不錯,他確實一心為了太子,為了能扶保其安然登基,就是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不在乎。但這不代表他真就沒有其他想法了,他要的是自己死後能得到新皇的恩榮和銘記,要的是自己的子孫和弟子因為自己的這一選擇而過上更好的日子。哪怕他們無法因此位極人臣吧,至少也該位列朝堂,是新帝身邊得用之人吧。

可現在呢,李凌卻告訴他,他的一切設想都將落空,饒是張禾豐再大公無私,也不可能坦然接受了。這天底下就沒有真正無慾無求的官員,那是聖人,那是神佛,可這兩者是不可能去做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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