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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雪身前,一手捧著水,一手蘸溼指尖,小心翼翼往蒼白的唇上抹去。
指尖輕撫過柔軟飽滿的唇,清水滋潤下,蒼白無色的唇一點一點變得柔軟溼潤,逐漸恢復一絲原本的氣色。
眼角餘光瞥見這人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她又細心地替人擦去,汗水冒出一顆,她就給擦一顆。
過了許久,那人的額頭不再滲汗。
她鬆了一口氣,坐到一旁歇息,打量一旁的瑤琴與長劍。
琴與劍均斜倚在石壁上,月光照耀下,琴身與劍身泛起幽幽冷光。
她想起下山前,莫絳雪說來溫家村是為了取一把劍,那劍將破印而出。
想來,就是這一把劍了。
這把劍的劍柄嵌有七顆紅色寶石,劍身佈滿密密麻麻的黑色紋路,靠近劍柄的劍刃上,還刻有兩個小字。
許久沒見到文字,她眯著眼,一時認不出那是什麼字,伸手摸了摸,方才辨認出來,刻的是“天璇”二字。
她在溫家村住了這麼多年,竟不知道,村裡有這麼一把天璇劍。
她在溫家村住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村裡那些撫養她長大的人,是所謂的鬼……
她茫然地抬起頭,天上的月亮又圓又大。
上回看清月亮的模樣,還是很小那會兒。
她記得,那時她覺得屋裡很暗,喜歡點很多的蠟燭,讓室內變得亮堂堂,只要她一點蠟燭,姑姑就會露出一副痛苦的神情,那時她還以為姑姑是心疼蠟燭,如今想來,姑姑應當是畏光的。
眼盲後,她不再需要蠟燭,可夜裡時常做噩夢,每當半夜驚醒,嚎啕大哭時,姑姑就會悄無聲息地出現,把她攬到懷裡,拍著她的肩膀,低聲撫慰。
她記不清母親的模樣,每當想起“母親”二字,腦海浮現的,就是姑姑的模樣……
心中隱隱作痛,滿腔情緒雜糅,傷悲有之,無助有之,茫然有之,唯獨不再恐懼。
良久,淚水濡溼了鬢髮,眼眶酸澀不已,好似再也流不出半滴淚水,她抬起手,胡亂抹了一把溼漉漉的臉頰。
耳畔忽聽得一道輕柔的風聲,她下意識轉過頭去。
那白衣女子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足尖輕點地面,整個人騰空而起,似一片雪花般飄然躍上枝頭,摘下一串野果,又輕飄飄躍下,將果子放到她面前。
她腹中飢腸轆轆,嗅到了清新的果香,恨不得立時拿起來填飽肚子,可被這麼不動聲色瞧著,她心頭突突打鼓,一動也不敢動。
莫絳雪移開目光,在她身旁盤腿坐下,道:“吃吧。”
被人注視的壓迫感和緊張感撤去,她這才小聲道謝,拿起地上的野果狼吞虎嚥起來,還沒忘記留一半給對方。
莫絳雪道:“你全吃了。”
她猶猶豫豫,又吃了一些,邊吃邊問:“菩薩姐姐,您真的不需要吃一點嗎?”
莫絳雪闔眸打坐,惜字如金:“我修道,不修佛。”
不是什麼菩薩。
佛道的區別,少女不甚明瞭,村裡好像有城隍廟,也有菩薩廟,都荒廢很久了。
躊躇了會兒,她改口稱:“仙人姐姐……”又小心翼翼打探:“您是哪裡的人啊?”
“東海蓬萊。”
“蓬萊……我好像聽姑姑說過,是……是傳說中的海上仙島。”
“嗯。”
提到了姑姑,她想起那些照料自己長大的村民都是鬼,人鬼殊途,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上一面……想著想著,心中酸楚難耐,淚水又模糊了視線。
莫絳雪察覺,再度睜眼,寒聲問道:“哭什麼,你又餓了?”
她憋著淚道:“我沒餓,我不是餓哭的……您別嫌棄我話多,我還有一個問題。”
“問。”
“人有好人和壞人,鬼應該也有好鬼和壞鬼,溫家村那些鬼撫養我長大,都是好鬼,您可以不消滅她們嗎?”
書上說,神仙道士都是會捉鬼除妖的,她擔心眼前這位仙人,把溫家村的那些鬼都除了去。
莫絳雪冷冷淡淡回應道:“她們快要魂飛魄散了,等我靈力恢復些,會去超度她們,令她們重返輪迴。你不可再哭。”
“好,我不哭了……”
她囁嚅著擦乾了臉上的淚水,卻又嗅到了一抹淡淡的血腥味。
抬頭看去,見莫絳雪走到了溪邊,旁若無人般,脫下了半邊衣服,露出左肩,撩起溪水,洗去肩上敷的止血草藥。
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