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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雖然是寒門出身，狄柬之卻博學多識，這得益於狄家是耕讀傳家，在知道西河城軍情的前提下，他大概能知道局勢糜爛到了何種程度。
&esp;&esp;也知道趙寧今夜這一戰，會有多麼艱難。
&esp;&esp;所以他對趙寧這回緊急出戰頗為擔憂。
&esp;&esp;站在屋簷下的趙寧，聽到狄柬之的問題，並非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狄大人覺得本將不能勝？”
&esp;&esp;狄柬之苦笑一聲，“時至今日，趙氏將領的才能，滿朝上下誰敢不承認？若是趙將軍都勝不了，那隻怕也沒人能勝了。
&esp;&esp;“只是鄆州的軍隊，卻不是趙氏統帶的雁門軍，他們的戰力如何，趙將軍心裡也該有數。最精銳的賀平所部已經潰敗，趙將軍現在能夠指使的，只是一支雜兵
&esp;&esp;“大軍出征，未慮勝先慮敗，若是此戰不能勝，狄某必須要在鄆州早作準備。”
&esp;&esp;說完最後一句話，狄柬之臉上佈滿鋼鐵般的決絕之色，趙寧只是瞥了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責任是使命，是追求是信念。
&esp;&esp;這時候，就算狄柬之沒有往下說什麼“誓死不退”“與鄆州共存亡”之類的話，趙寧也清晰感受到了這種意志。
&esp;&esp;對這種神情，趙寧再是熟悉不過。
&esp;&esp;每逢真正的大事大亂臨頭，五花八門的人性都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下，什麼樣的牛鬼蛇神都會冒出頭來。
&esp;&esp;前世十年國戰期間，什麼樣的人都有，趙寧見多了臨陣脫逃的，見慣了叛變投敵的，見慣了蠅營狗苟的，見慣了懦弱無能的，也見慣了自私自利的，也見慣了卑躬屈膝的。
&esp;&esp;同樣，他也沒少見過狄柬之臉上這種決絕。上到宗親王公，下到血性兒郎，總有人在局勢危殆的時候，願意為了大局大義不惜己身。
&esp;&esp;有些話是不必說出來的，說出來的話往往只是說說而已，很多時候得看人沒說什麼，相比較而言，趙寧更在乎後者。
&esp;&esp;正因如此，狄柬之的話雖然頗有冒犯，趙寧卻沒有生氣的意思。
&esp;&esp;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狄大人打算做什麼樣的準備？”
&esp;&esp;狄柬之正色道：“胡人攻打鄆州，是為了趁機進軍中原，直取東京汴梁，下官身負為皇朝守土之責，無論如何，都不能看著胡人從鄆州西下！”
&esp;&esp;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
&esp;&esp;退一萬步說，鄆州城或許可以丟失，但絕對不能讓北胡大軍西下，一旦中原被兩面夾擊，局面的確會難以支撐。
&esp;&esp;前世國戰時期，北胡就是攻下了鄆州，並且成功西下，中原才沒有守住。
&esp;&esp;趙寧既然來了這裡，就沒有重蹈覆轍的道理。
&esp;&esp;“以狄大人的品性為人，能夠有此決心，本將並不感到意外。只希望狄大人能夠明白，一腔熱血並不能解決實際問題。
&esp;&esp;“鄆州刺史府是個爛攤子，而我們的時間不多，要在短短數日之內，將鄆州經營成鐵板一塊，還需要狄大人展現才能。”
&esp;&esp;趙寧沒有說更多，言至此處，邁步走下臺階，“本將要去廝殺了，狄大人好生努力。”
&esp;&esp;春夜乍暖還寒，頭頂的蒼穹黑雲如幕，月光暗淡，些許能見的星辰倍顯孤零，趙寧邁步而出的時候，正有一陣冷風撲面而來，於是他的長髮被微微掀起。
&esp;&esp;狄柬之望著對方前行的身影，忽而感覺到一種悲壯蒼涼的意味。
&esp;&esp;對眼下的局勢來說，此時帶著四萬雜兵去迎戰四萬北胡精銳，拯救已經糜爛的戰局，彌補已經破裂的防線，在他看來是一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行為，充滿了無奈，卻別無選擇。
&esp;&esp;今夜——或許是明日的這場戰鬥，註定了腥風血雨、屍骸遍地，很多將士會埋骨沙場，很多壯士會一去不復返，可在這一刻，無論是趙寧，還是那些剛剛被他震懾、激勵的將士，都走得那麼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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