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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原來你個小赤佬是瞎子!”
&esp;&esp;是啊,我是瞎子,那又怎麼樣?瞎子就活該被人羞辱嗎?!我惱羞成怒地撲向那個老巫婆。但是,我因誤判目標的所在位置,與徐姨插身而過。我像塊冬瓜,滾落在地,自尊心也隨之摔得四分五裂。徐姨的歡笑仿似硫酸,鋪天蓋地澆地在我身上。妹喜,你怎麼還不回來?我疼啊。我試圖抓徐姨,可被徐姨躲過。我在地上瘋狂爬行,猶如一條蠕動的可憐蟲。我奮力吼叫,將人驅趕,可是笑聲仍在屋裡迴盪。
&esp;&esp;妹喜中午回來時,看見家中一片狼藉,好似有一股龍捲風專門闖進她家的。男人的衣服,女人的衣服,喝水的杯具,燒飯的廚具,用餐的碗筷,休息的桌椅,皆被人撕碎摔爛。它們的屍體遍地散落,慘不忍睹。妹喜在幾秒鐘內回神,跑進存放重要物件的臥室。她看到男人坐在床邊,手中握著一把水果刀。妹喜朝我衝來,抓起我握刀的右手,狠狠地咬上。誰知道妹喜在發什麼瘋。她猶如一頭剛出生的幼狼,不懂攻擊的技巧,只會一昧地用犬牙磨損敵人的要害。說錯了。這還不是敵人的要害呢。妹喜咬住我的虎口,直到我裝作像是被她咬疼似地鬆開手。刀子掉在地上,妹喜立即把它踢到床下。接著,她像是環抱大樹似地環抱住我,一邊把我推向床上,一邊驚聲尖叫道。
&esp;&esp;“不要死,不要死!誰都不能死!我怎麼辦?我要怎麼辦?!你們都死了,我要怎麼辦!我愛你,我愛你。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esp;&esp;妹喜把我弄得我有點毛骨悚然。她的哀求有著精神病人特有的極端和古怪。好像,她前一秒與我談話,下一秒就會去跳窗。為了避免意外事故發生,我反而溫柔地安慰起妹喜。過後不久,我從一個真正的瘋子口中得知妹喜為什麼會怕我死掉。瘋子說,妹喜的娘是在醫院的廁所割腕自殺的。她娘生病,需要化療。娘不想麻煩弟弟,不想拖累女兒,不想花錢,不想受苦。所有的不想,砌出一條死路。妹喜當時上小學三年級。七歲。小小年紀被命運提早催熟了思想。她步行,從一公里外的什麼免費廚房拎回三盒三塊錢的盒飯。兩素一葷。有娘最愛吃的紅燒肉。肉不多,但好吃。有一盒飯,是留給舅舅的。舅舅要在工地下班,才有空趕來醫院。妹喜來到親孃住院的樓層,發現醫護人員都在忙。忙什麼呢?他們忙著奔向公共廁所。這頓紅燒肉,誰都沒有吃成。據舅舅說,娘沒有遭受特別多少的痛苦。白血病嘛。哪有那麼多血給人流的呢。從娘身體裡流出來的,大多數是濃稠的白色液體。像紙漿,像油漆。
&esp;&esp;事先宣告,我要是想死,早就動手了。馮大夫看得出我在裝,徐姨看得出我在裝,唯獨妹喜看不出。妹喜在瞭解前因後果之後,抓著我去找肇事之人討說法。我可沒向妹喜訴苦。我堅強的很。是肇事之人自我檢舉。徐姨可能是看見妹喜這麼生氣,又這麼難過,所以主動向妹喜解釋了前因後果。徐姨多少對我抱有定量的愧疚。什麼是定量?就是她既不會丟掉面子,又不會得罪妹喜。妹喜不是得寸進尺的人。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常年照顧自己的長輩。一個敷衍的道歉,使兩個女人和好了。而我,是那個為她們在加固友誼的工具人。至於馮大夫,對我虎口處的傷口由來,壓根沒興趣知道。男人的恥辱。沒辦法,誰叫他和女人們是一夥的呢。最重要的是,徐姨還從馮大夫那兒知曉我是妖精的事情。
&esp;&esp;因此,黃花街附近有妖精的謠言一傳十,十傳百。很多小孩想來看我這個妖精。但是,他們又怕被我蠱惑。於是聚集在樓下,往陽臺丟石子。他媽的,一群天天不幹正事的小屁孩。也對。他們確實是不幹正事,也確實是小屁孩。我從不露面,可是我潑出去的水露面呀。他們在樓下起鬨,學著孫悟空的架勢,想讓我在火眼金睛之前現出真身。猴子猴孫吵得讓人頭暈腦脹。每當有大人叫罵,他們便會嬉皮笑臉地逃走,然後不久,又會嬉皮笑臉地回來。我呢,絲毫不受影響。高興了,我就往樓下潑一盆水。不高興了,我就睡覺。漸漸的,我與猴子猴孫們形成彼此熟知的時間表。像是一,他們放學來;像是二四六,他們吃完飯來。週日,他們不來。他們要拼命補作業呢。後來,徐姨出面了。她是孩子們眼中的鐵扇公主。口中生風,三言兩語就把他們嚇得再也不敢造次。我那短暫的快樂,一去不復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