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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兩百年,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或許很長,但對於叄界來說,實在是太短了。這兩百年,我一刻也不敢歇息,自以為算無遺策。然而我沒有料到的是,我的每一個決策,都在與你背道而馳。”
&esp;&esp;方逸白說到這裡的時候,每一句話之間都是忍不住的喘息,王婉能感受到他正在苦苦壓抑著的痛苦。
&esp;&esp;她是他想要拼命留下來的緣由,哪怕慌不擇路、不擇手段,以至於釀下大錯,但最終,卻也是她親手斷了他的前路。
&esp;&esp;“我滿身殺戮,罪有應得……或許只有一死才能讓你解恨……可是天道作弄,偏偏在我即將赴死之時,讓長清殿下的地牢坍塌……我派人前去修繕,有弟子告訴我,那地牢的牆壁上,竟被你刻了滿滿一牆的詩……”
&esp;&esp;方逸白說到這裡,不由得想起了一個月前。
&esp;&esp;他站在曾經囚禁她的那間地牢前,怔怔地聽著門下弟子將那滿牆的詩句一字一句地念出來,與此同時,他也聽見了自己心裡有東西在碎裂的聲音。
&esp;&esp;地牢內光線暗淡,那弟子並未注意到方逸白的神情,還以為這些詩句是出於王婉之手,不禁感嘆以往怎麼沒注意到師孃這樣文采斐然。
&esp;&esp;但只有方逸白知道,這些字句,同樣也是王婉在另一個世界存在過的證據。
&esp;&esp;可笑的是,他們夫妻十餘載,但直到現在,方逸白才明白,他們本該是同行之人。
&esp;&esp;那時方逸白醒著的時候本來就不多,一念及此,竟直接暈倒在了地牢之中。再次醒來之時,已經是在叄日之後。
&esp;&esp;他大夢初醒,便徑直去了長清殿,召集凌虛宗各峰長老會面。自從二十年前凌虛宗事發之後,方逸白其實就已經很少再參與宗門大事,因此這回的緊急程度,也讓諸位長老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esp;&esp;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方逸白雖看起來憔悴,但說話時有條不紊、不怒自威,絲毫不亞於當年他身為正道之首之時。
&esp;&esp;他就這樣冷靜嚴肅地交代完了自己的後事,然後,他祭出雷引琴劍,無比鄭重地交到眾長老手中,讓他們以此物接引秦祿出關。
&esp;&esp;他說:“我此生做了許多錯事,殺了很多不該殺的人,於天下不仁、於親友不義,終是為天道所不容,讓我受這陰差陽錯、愛而不得之痛但此番臨死,卻終究還是心有不甘”
&esp;&esp;方逸白撐起身體,一步一步走下那曾經屬於他的高位,又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步履蹣跚地走出了長清殿。
&esp;&esp;他的長髮披散在身後,在走出殿門的一瞬間被風吹起。他獨自站在冬日的暖陽之下,卻好像整個人都要就此隨風而去。
&esp;&esp;“我要去尋一人。只有再見她一面,我此生方稱得上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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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方逸白病重之時,體內的靈氣外洩,修為所剩無幾,他在凌虛宗門前折了一道柳枝,就這樣拄著杖,踏上了前往雲河派的路。
&esp;&esp;他耳畔的聲音,時而是繁華街巷,時而是鳥獸蟲鳴;肩頭上披著的,時而是明媚暖陽,時而是月色如洗。
&esp;&esp;一路往西,溫度越來越冷,他身上的衣衫也開始變得破爛。在路過一片竹林時,他遇見了幾個金丹期的魔修,說是要殺他取丹,他還沒來得及出手,便有幾個金丹期的正道晚輩擋在了他身前,一邊幫他解決了魔修,一邊說著舉手之勞,讓他不必掛懷。
&esp;&esp;臨別之前,這些正道晚輩給他煮了一碗熱茶,責備他一個瞎子,為何要一個人出這麼遠的門。
&esp;&esp;還有幾次,他走過集市時,聽見了銅板落在自己腳邊的聲音,他不以為意地走了過去,聽見身後的人撿起銅板,罵他不識好歹。
&esp;&esp;也有人嘆著氣為他感到可惜,說這麼好看的人,怎麼就瞎了眼,落魄成這個樣子。
&esp;&esp;他念了一輩子“天下蒼生”,但只有這一路,他走下了腳下的劍,真正見了一回蒼生冷暖。
&esp;&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