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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裡的艾草香燒到了盡頭,最後的那縷煙霧裹著冷澀的潮溼籠罩在人鼻間。
黑色著漆的檀木桌上燭淚乾涸,流淌在地上,就變成了坑坑窪窪的小白點。
接著白點放大,化成光團,落進一雙稚嫩懵懂的眼睛裡。
“是他!就是他把旭兒推進池子裡的!那麼冷的天,旭兒在水裡撲騰,他就冷眼站在邊上看著……”
身著華服佩戴珠釵的美婦人在堂上垂淚哭訴,水汽氤氳過的美眸裡滿是怨毒的憤怒。
廳堂內是竊竊私語的人聲,一張張或冷漠或譏誚的臉掩映在昏暗裡,辨不清輪廓,慘白的燭光搖晃著,將眾人的影子打在冰冷的牆壁上,拉得老長老長。
唯有一抹瘦小的人影是縮著的。
“家主,你可得為旭兒做主啊!”
美婦人生怕哭得不夠慘,立馬失痛地哆嗦,彷彿已是遙遙欲墜。
而首座之人此時也是面色鐵青,雖然心切,但卻沒有當場發作,而是垂著極具威嚴的臉,冷冷問道:“謝二,我問你,方才夫人說的可是真的?真的是你將旭兒推進後院池子裡的?”
跪在地上的孩童溫順垂頸,不知是不是因為穿得太過單薄,整個小臉都是慘白而鐵青的。
“回稟父親……不是我。”
“你胡說!怎麼不是你?當時後院裡只有你在旭兒身邊,丫鬟僕人也都看見了!你這小畜生居然還敢抵賴!怕不是早就懷恨在心,想故意使壞折磨旭兒!”
“哦,是嗎?當時還有誰人在場?”
“回稟家主,奴婢也在場。”一個打扮招搖的丫鬟跳了出來。
座上之人沉怒而威嚴:“那你就說說,到底是誰將旭兒推下水的!”
丫鬟戰戰兢兢著:“回、回家主,奴婢經過後院的時候正好看見大少爺掉進池子裡撲騰,而小少爺……小少爺他卻冷冷站在邊上看著,什麼也不做……”
被稱為家主的中年男子聽罷,臉上的寒氣陡然散開,眉間的疤痕更顯戾氣。
他起身,踱步走到跪在地上的溫順人影,居高臨下的眼神壓根不像是在看自己的親骨肉。
“謝二,我知道旭兒平日裡口無遮攔,好打趣你這個弟弟,有時候難免失了些分寸,可你怎麼能對他見死不救!”
擲地的罵聲從頭劈下,壓得眾人瞬間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伏在地上的男孩兒同樣瑟縮了一下,但隨即他便支著單薄的身骨仰起臉來:“父親……”
那雙毫無波瀾的眸子眨動著,像兩泓烏黑透亮的幽泉,明明是稚嫩而懵懂,卻又偏偏帶了幾分天生的冷漠。
像個從陰溝里長大的小怪物。
可即使是小怪物,面對自己的生身父親時也同樣心懷敬畏。
他努力學著規矩跪好,將自己滿是髒汙的手藏在袖子裡,接著才捋直了舌頭重新開口:“他……他不是我兄長。”
一句話,登時把眾人嚇了一跳,中年男子更是臉色陰沉:“你說什麼?”
男孩兒眨著懵懂眼眸,聲音略帶稚嫩道:“是、是兄長說我只是從外面撿回來的賤種,不配當他的弟弟,他不許我這麼叫他。”
“……”眾人一時失語,莫名尷尬地掩袖子咳了兩聲。
要知道像江南謝家這種大世族,一向注重聲譽,家主下山遊歷卻不慎多了個私生子這種受人詬病的事顯然有些上不了檯面。
果然,男子聞言當即面色一陣青白,猛地一腳踹過去:“我問的是你為什麼袖手旁觀!”
盛怒之下的一腳,直接把男孩兒踢出了老遠,瘦弱的身骨貓兒一樣蜷縮在地,小臉兒瞬間白得沒了血色。
可即使疼成這樣,他也沒有喊一聲,甚至沒有掉一滴眼淚。
有人咦了一聲:“那是什麼?小少爺袖子裡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旁邊眼尖的家僕立馬認出來:“那是大少爺叫小的們花大價錢買回來的金鎖!先前放匣子裡好好的,前陣子卻突然丟了,找了許久都沒尋到,沒想到竟是被……被小少爺拿了去。”
那家僕說得含蓄,可話裡的意思卻很明顯。
東西丟了,偏偏在小少爺那裡,不是偷又是什麼?
“好啊,我謝家竟然出了你這麼個丟人現眼的東西!不僅不敬兄長,反而還偷他的東西!去,把東西給我繳了!”
話音落地,立馬就有兩個五大三粗的家僕走上前。
方才還在地上無聲蜷縮的人兒則緊巴巴地捂住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