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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卡車上,楊安思索著,聽說這幾天開進上海的部隊,已經有八十七師、八十八師、三十六師、六十一師、九十八師等幾支部隊,加上上海保安總團、警察等武裝力量,具體多少人是不知道的,但至少也有幾萬人的部隊,不知道這麼多部隊的飲食問題是怎麼解決的?聽說白天生火做飯的炊煙會招來日軍的轟炸和炮擊,晚上生火的火光一樣會引起日軍的轟炸和炮擊,可以由此想像前線的條件之艱苦!

想到這裡,楊安知道自己的經歷實在有限,對國軍瞭解的實在有限,完全限制了想像力,不知道這種民間社會力量籌集資金為部隊做後勤保障的有多少?不知道國軍在這種條件下能夠堅持到什麼時候?……他不知道自己想到了多少個問題,但是他期望罪惡的侵略者受到應有懲罰,期望戰爭早日結束,民眾和軍人不再受這戰火之累、不再受這被侵略的屈辱!

現在雖然已是立秋,但是還在三伏之內,天氣本就火熱,楊安迷茫地看著車後的天空,一陣燥熱襲來,額上的汗珠緩緩地流下,他右手不自覺地將搭在脖頸上的長毛巾取下,擦拭額上的汗水。自從在漢口有過黃包車車伕和碼頭苦力的經歷,經歷了寒冬與酷暑的磨礪,楊安對酷熱已經具有很強的耐受力,即使是在這伏熱尚存的時期,即使是天氣依然十分火熱,如果不是這心中的困惑與困擾,他不會有燥熱的感覺。意識到心緒的不寧,楊安緩緩地加深呼吸,以期緩解內心這種燥熱。

車廂裡挨著楊安的雜役,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他看著身邊這個穿著一件寬鬆的米白色長袖對襟袿子的男孩,袖子已經挽起了兩卷,寬大的袖管讓白白淨淨的手腕和小臂露出一截,讓人看著更加瘦弱,左肩斜揹著一個牛皮皮包,右肩斜揹著一個軍用水壺,胸前掛著一個德式鋼盔,脖頸上還搭一條長毛巾,怎麼看這個小子,都覺著衣著怪怪的。看著身邊的男孩擦拭額上密密的汗珠,以為他歲數小、身體單薄,抬那麼幾筐東西,身子經不住,怕是早給累著了,頓時心生憐惜,於是關心地問道:“小哥,多大了?”

楊安面無表情地看了看那雜役,近近的距離讓那雜役竟然一下子有些心神失守,不知所措。看到了那雜役的不自在,楊安面色有意緩和了一下,臉上漾起了與這夏秋時節一樣的溫度,本想著把年齡報大一點,很快還是決定報出自己的虛歲,於是淺笑著答道:“十八歲。”

“哦,不像,不像,你應該還是一個學生娃?”

“嗯。”楊安應聲答道。想著回去就該到國立揚州中學念高中了,楊安擔心起來,不知道揚州會不會受這場該死戰爭的影響,不知道這場戰爭會持續到什麼時間?

那年大水災,揚州來了好多難民,這戰爭會不會有難民逃到揚州,揚州的學校會不會因為這些問題繼續停課呢?在漢口一年多,經歷了逃避與流浪,經歷了拉黃包車與扛碼頭的生活,經歷了離家的孤獨,看到了什麼是真正的苦力,看到了什麼是真正的窮苦,楊安知道什麼東西是最寶貴的東西,他心中當然惦記著上學。在學校那種安寧、那種沉靜、那種美好,當然是他最期待的東西之一。想到戰爭會對這些美好產生的不確定影響,楊安面色一下子凝重起來。

聽著楊安不鹹不淡地回答,看著楊安又突然凝重的表情,那雜役也沒有了說話的興致,關住了話匣。

卡車飛快地離開了閘北,一路上仍然能夠隱約聽到遠處傳來炮彈的爆炸聲。經過江灣鎮不久,卡車停在了一個村子裡邊。這時,爆炸聲音已經更加清晰,但仍然感覺很遠。即使是很遠,這聲音也讓楊安內心不由地生起緊張。

國軍部隊在這個村子臨時駐紮著,他們穿著卡其色長袖襯衣、齊膝短褲軍裝,頭戴德式鋼盔,腿上還扎著綁腿。這些人,有一部分人和衣躺在村街的兩邊,還有兩小支隊伍剛剛解散,顯然是剛從村外回來,還攙扶著幾個傷員。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風塵僕僕,滿身硝煙,顯然這支部隊剛從前線撤了上來。楊安還看到在一叢大樹中間,停著一輛救護車,車前還掛著白色的紅十字會小旗。幾個醫生、護士還在那兒為傷兵包紮救治。

司機帶著楊安他們分幾批把軟餅送到了幾個營隊,剛放下籮筐,楊安拿起毛巾擦了一把汗,看到了一門不知名小炮停放在幾棵樹下,鋼板防盾、炮管上都綁上了新鮮的樹枝。還有五名戰士正在擦拭著小炮,一名戰士正在用通杆給炮管上油保養。看到這門小炮,楊安也是一陣眼熱,司機看到楊安的表情,對他說道:“這是戰防炮、三七戰防炮,沒有見過吧?”

“嗯,還真沒有見過。”說道,楊安慢慢地向小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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