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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年夏天，蔣勳不過六歲，正是淘氣愛玩的年紀。可惜蔣振庭擔心他外出會曝光身世，未讓蔣勳和其他同齡的孩子一樣去學校上課，而是請了各科家教單獨輔導。
&esp;&esp;年幼的孩子，沒有玩伴相陪，整日能活動的範圍也實在有限。久而久之，別館後那片打理精緻的草坪成了他最愛去的地方。
&esp;&esp;每個傍晚，關姨站在廊上，都能遙看見蔣勳一個人走在綠地邊，他偶時抬頭看落日，偶時蹲下身，把那些花花草草當作朋友，談天說地。
&esp;&esp;記憶裡，蔣勳好像就是這樣一個人長大的。
&esp;&esp;後來有一天，他在草叢中無意拾到一隻受傷的信鴿。
&esp;&esp;那隻信鴿似乎是從別的城市飛來，腳環印有模糊編號。被蔣勳撿到時，四肢已僵硬成一團，羽上血跡斑斑，也不知還能活多久。
&esp;&esp;蔣勳將他捧回別館，不顧身前染上血漬，急切地讓關姨找了個紙箱，再鋪上廢布，粗糙搭了個窩。
&esp;&esp;關姨心裡知道，蔣振庭是不會允許蔣勳飼養寵物的，何況，這還是隻將死的，保不齊帶有各種病毒的鳥類。‘
&esp;&esp;她攔住蔣勳，剛想開口勸他放棄收留，
&esp;&esp;蔣勳握住她的手，像是讀懂她的想法，帶著乞求的口吻說，“關姨，就讓他留一會好不好。”
&esp;&esp;“可是你爸爸他”
&esp;&esp;“求你了，關姨，別告訴我爸爸。我發誓，我就養一小會如果我們今天不帶他回來，他一定會凍死的。”
&esp;&esp;“誒小勳”
&esp;&esp;“關姨，我保證我就養一下。”蔣勳情急下，隱約有了哭腔，“就一下下，等他能自己飛了，我就把他放走。”
&esp;&esp;他眼底有淚光，有無助，還有一種濃重的的，對於救助那個奄奄一息的生命的渴望。
&esp;&esp;從小到大，蔣勳幾乎沒有求過她的時候。他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房裡堆的玩具數不勝數。他好像擁有了很多，又像缺少了某種最重要的東西。
&esp;&esp;關姨靜默了會，回握住他的手，長嘆一聲鬆口道，“好吧，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活過今晚再說。”
&esp;&esp;也不知是那隻信鴿像真聽懂了他們的對話，還是蔣勳的祈禱有了靈驗。
&esp;&esp;在第二日清晨，那隻信鴿奇蹟般撐了下來，他逐漸恢復微弱呼吸，雙眼也慢慢撐開一條細縫。
&esp;&esp;第三日，第五日，第十日到第二十五日，在蔣勳的照顧下，他終於能站起來，也終於能展翅。
&esp;&esp;放他飛走的那天，天晴無雲。蔣勳來到樓頂，拆開紙箱。
&esp;&esp;信鴿彷彿感應到將要分離的預兆，蜷在窩中，腹間咕咕聲不斷。
&esp;&esp;蔣勳摸了摸他的羽翼，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又不知從何說起。
&esp;&esp;他最後只輕輕摘下鴿尾的一撮浮毛，攥在手心，說，
&esp;&esp;“走吧，以後送信小心點，別再迷路了。”
&esp;&esp;信鴿又啼咕了幾聲。
&esp;&esp;蔣勳吸了吸鼻子說，“你在說什麼呀，我都聽不懂。快走吧，等會天就黑了。”
&esp;&esp;他朝空中揚起紙箱，信鴿揮動雙翅，在雲間盤旋幾回，終沒入天邊微光盡頭。
&esp;&esp;空氣中飄落幾根殘羽，一切好似又恢復原樣。
&esp;&esp;蔣勳久久看向遠方，等關姨喊他名字，才回過神。
&esp;&esp;“小勳，該回家了。”
&esp;&esp;“好。”
&esp;&esp;他將紙箱扔進垃圾桶，跟著關姨一步步下樓。
&esp;&esp;在走到樓梯的最後一節，蔣勳忽然鬆開關姨的手，站在樓道中回眸。
&esp;&esp;天際似有似無再度響起咕鳴，六歲的蔣勳靜靜聽著，一張稚氣的臉被堆積了黃昏的沉靄。
&esp;&esp;“你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