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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老態的雙眼並未包含任何苛責:“你執意為官定然有你的想法,只是一句告誡,當退則退,休要越陷越深。”

班賀點點頭,語氣認真眼神狡黠:“部堂言之有理。可部堂,您太瞧得起我了,我不過隨時可以取而代之的工匠出身,泥淖就那麼點位置,哪兒輪得到我涉足深處?”

俞燔笑起來,一聲是啊隨著嘆息一同出口:“旁的人,還夠不上呢。”

“部堂,我還有一事相求。”班賀說。

俞燔提起眉梢:“什麼?”

班賀畢恭畢敬:“您那馬車,捎下官一程?”

俞燔大笑幾聲:“來吧來吧。你這工匠出身的工部侍郎,連輛馬車都造不出來,簡直不成體統。”

班賀眨眨眼:“我若用工部侍郎的職權造自己的馬車,怕是更不成體統。”

俞燔思索一番,忍俊不禁。

堂堂工部侍郎,就圖一輛馬車,確實挺沒出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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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巷口停下,班賀下了車,朝著馬車駛離的方向垂首站立,等待馬車離開才往巷子裡走去。

還未開門,便聽見門裡傳來阿毛嘰嘰喳喳的聲音,還有尖尖細細的“嘰嘰喳喳”聲。班賀抬手輕叩門,閔姑應聲前來開門,將班賀迎進來,手裡還拿著一把溼漉漉的菜葉。

班賀循聲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阿毛蹲在小院一角,仰頭叫了聲師兄,便有低下頭去。他的跟前是個竹編的圍欄,洞眼稀疏,稍稍彎了彎,兩邊抵著牆,圍出一扇角落來。

班賀往前走兩步,看清圍欄裡臥著一隻母雞,忍不住笑了笑:“哪兒來的活雞?”

閔姑不好意思地從廚房裡探出半截身子:“我兒媳婦送來的,她在市集見到有人從周邊縣城裡運來賣,比平時便宜不少,特意買了給我送來。”

肥美的母雞蹲在地上,羽翼豐滿,身體渾圓,一看就不少肉,尤其是一雙腿,除了中間一根骨頭,其他都是肉,閔姑手藝也好,肉咬起來一點不柴,滿口留香。阿毛口水開始不住地淌,吸溜一聲:“咱們什麼時候吃?”

閔姑笑著說:“不急,再養兩天,養肥了才好宰。”

班賀聞言,看阿毛失望的表情好笑,想到什麼,笑容淺了些。

阿毛盯著那隻雞,尤為擅長自我開解:“沒事,再養養肉就更多了。我和閔姑一起養,長雙份的肉。”

說著話,陸旋和魯北平從門外進來,搭上那句:“你還會養雞?”

阿毛倏地站起身:“當初在敘州,我可是放了一群大鵝呢!”一根竹竿,就能驅使千軍萬……鵝,可威風了。

魯北平玩笑道:“好在阿毛食量不像大眼哥,否則班先生非給你吃窮不可。”

阿毛腦袋一昂:“我才不會吃窮師兄,大眼哥會自己掙口糧,我也會呀。又不是養不了自己,我也能幹得很呢,這篾條就是我編的,織蓆販履豈是泛泛。”

“了不得。”陸旋站到班賀邊上,“咱們家裡要出一個大人物。”

班賀注視阿毛片刻,一笑:“這還真說不準呢。”

留阿毛和魯北平兩人看雞,班賀同陸旋進了屋,隨口問道:“今日和北平去哪兒了?”

“京營。”陸旋說,“雖說想多同你待一段時日,但上頭遲遲沒有安排,總覺得不好。我也閒不住,離軍營時間長了不踏實,侯爺叫我多去找他,正好帶上北平。”

說來也是,皇帝還未對陸旋做出下一步指示,這回乾脆不放他回敘州了,亦有可能,是眼下武科考試正進行著,分不出閒心來處理別的。

班賀低頭從茶罐裡拈出一撮茶葉,隨口說道:“皇帝日理萬機,多半是沒空想起你來。”

陸旋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我無足輕重,大人物貴人多事,眼裡哪裡有我的位置。”

班賀側目看他,卻見陸旋定定與他對視,那話怎麼像是意有所指?

握著手腕的手指輕捻,帶著厚繭的指腹在內側脈搏鼓動處輕柔摩挲,無聲訴說。

班賀拈在指尖的茶葉落回罐子裡:“也不知道每晚在我床上的是誰。”

陸旋湊上前:“你心裡裝了太多東西,快裝不下我了。”

“胡說。”班賀語氣嚴肅,“分明是你太沉太深,壓在心底,佔據那麼大位置,其他事情只好堆在上邊,你還好意思抱怨?”

與他對視的雙眼睜得更大,抿著的唇被幹幹吞嚥的動作牽動,陸旋視線下移,落在那張抹了蜜似的嘴上,情不自禁捱得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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