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簸車身晃動,看到憐聲上車前哭得通紅的眼皮,心也跟著晃了起來。
聽說憐聲失了記憶……這是件好事,這孩子忘了過去的痛苦,或許跟著她回去過幾天好日子便不願再回了罷。
她做不出拆散他人的事,若是憐聲能跟著她走那便是最好,可真若是忘不掉那男人,程詩意也做不到就將孩子丟那受苦,將人松回去便打算撥點錢給他們。
程詩意儘量找了記憶中知曉的以前憐聲笑了的事情說給憐聲聽。比如在後花園突然撿到父親丟失的錢夾,然後被一向不喜歡他的父親表揚;或者在他五歲生日那天,程詩意從國外回來帶著他一起動手做了一個蛋糕。
程詩意絞盡腦汁,想找出些憐聲曾經幸福過的證據,可越說就越觸目驚心,逐漸說不出口,最後只是勉強維持著笑容。
這只不過是一個家庭裡最普通最平常的事情,她說這些是幹什麼。
程詩意只好含糊其辭:“以前的事小姨也記不太清了,小姨很早就出國了,後來只能很久才能收到一張你的照片。”
帶著憐聲去看了逝去的姐姐後,程詩意便沒帶憐聲見任何人了。這世間“情”一個字何其淺薄,血緣在這樣的世家中或比不上所謂的臉面。年輕時的程詩意意識到這樣便早早脫離,那時唯放不下已經嫁人困受其中的姐姐和出生便有缺陷的外甥,姐姐離世後,掛心的便只剩下這一個孩子了。
後面幾天程詩意想透過帶著憐聲享受優渥的生活來改變他的想法。憐聲開心時很好辨認,眯著眼睛嘴唇彎著,像只抓了條魚偷腥的愜意的貓。
可是一到了晚上,憐聲便情緒明顯低落下來,做什麼都不太提得起興趣。
第三天冷的時候程詩意給他買了雙手套,憐聲接過後道謝,隨後若有所思,嘴角垂下,問道,“小姨,天氣好像越來越冷,是不是快要下雪了?”
程詩意的心像石頭慢慢沉入湖底,徹底明白,隨後笑著說:“下雪還早呢,不急。”
憐聲知道,這些天接觸的東西,或許跟著周嶺椿,是他們一輩子也難碰到的。
可他也更加確定了,他不在意這些東西——那些物慾上的滿足是短暫的,坐上汽車看著城市裡擦肩而過的樹木時,便很快逝去,壓根抓不著一點歡愉的尾巴根。可每當他夜晚一個人睡在柔軟的大床上,看著天花板頂部吊著的華麗的燈具時,他卻控制不住地懷念著在夏日的某個夜晚,他和周嶺椿鋪了一張涼蓆在外面,男人睡在他身邊陪著他一起數星星。
萍水村夜晚的星光未必比這裡華麗的燈光差。
鼻尖充盈著某種鮮花的香氣時,他想到炎炎夏日,二人一塊在荷花塘中划水,被烈日曬過的風一吹便傳出去老遠的荷葉清香。
還有秋季曬在自家門口的金黃的稻穀,憐聲形容不出那種香氣,是一種他早上還在睡夢中就聽到男人拿著農具攤開糧食,然後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上去時,順著窗戶飄到他鼻尖的踏實。
夜裡突然又降了溫,窗外颳起了大風,睡意朦朧的憐聲坐起來開啟窗戶,寒冷的風吹在他的臉上,憐聲猛地打了寒顫,他趴在視窗看著外面的黑漆漆的天空,忍不住就流了眼淚……
“嶺椿,聲聲有說他什麼時候回來嗎?”孫大娘正在周嶺椿家和奶奶一塊納鞋底,她男人寫信說天冷了,想要她做幾雙棉鞋過冬。孫大娘中指上帶著金色的頂針,使勁兒將粗針頂穿鞋底板兒過去後,沒聽到周嶺椿回話,便自顧自說,“聲聲瞧起來不是個能過苦日子的人,不知道聲聲這回回去了還願不願意回來。”
旁邊的旺財趴在地上,突然急促地發出嗚嗚聲,好似聽懂了。
“哎呦,你也想她啦?”孫大娘低頭衝旺財說話。
別提,這憐聲不在這裡,孫大娘都覺得周嶺椿家裡變冷清了。以前她來串門和奶奶敘話,哪回不是聽到憐聲在屋裡和周嶺椿嘻嘻哈哈鬧著,這回人走了,周嶺椿也比以前沉默了,只是低著頭盲幹活。
前些天聽說周嶺椿盤了二三十畝地,憐聲走了便一直在地裡忙碌,連孫大娘都怕這憐聲還沒回來呢,周嶺椿就直接累倒下了。
這家裡的頂樑柱都靠男人頂著呢,要是男人倒了,一個家便不成樣子了。
孫大娘和奶奶勸著周嶺椿要注意著身體,聽周嶺椿說只是忙這一陣子,等一切都收拾妥當便不用這樣忙了。孫大娘和奶奶這才放下心來,她們不懂外面的行況,只知道周嶺椿要改種藥材,總歸人莫要累倒下才好。
下午,孫大娘做好了一雙鞋,聽到家門口有狗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