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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炎先生又問道:
“今年多大了?”
王大牛道:
“俺18,他17。”
這歲數本應該正是發育長個的時候,但王大牛和王四斤倆人,身子單薄,顴骨突出,個子也不高,顯然是長時間營養不良所致。
“老家哪裡的?”
王大牛道:
“頭兒說俺們老家在徽州,俺們又不知道徽州在哪?”
湯皖一聽口音疑似阜陽一帶,立馬問道:
“可是徽州北方,阜陽?”
倆人皆搖頭,不知道阜陽在哪。
湯皖又問道:
“可記得你們村,鎮,縣叫什麼?”
沒想到倆人異口同聲道:
“王家壩!”
“你們老家門前是不是有一條大河經過?”湯皖又問道。
說起門前大河,倆人抬了抬頭,眸子裡明亮多了,話多了起來,激動道:
“對!對!俺們村前就有一條大河,可寬可長了。”
一篇看過王家壩洩洪報道突然在湯皖腦海裡顯現,大得是沒錯了,這倆人還是自己老鄉呢!
於是親切的對倆人說道:
“你們老家門前的那條大河應該叫淮河,你們老家應該在徽州阜陽市阜南縣王家壩。”
倆人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互相看了看,很是迷惑,咋王家壩前頭還加了這麼多字呢?
錢玄笑著道:
“皖之兄,這倆人說起來,還是你老鄉!”
俗話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這句話倆人可都聽懂了,看向湯皖道眼神立馬不一樣了,連帶著熱乎勁都足了。
湯皖也不否認,搬張凳子坐到倆人面前,問道:
“什麼時候開始出來的?”
有了老鄉這一層關係,倆人說話輕鬆了許多,王大牛道:
“俺們倆出來有5年了!”
湯皖心裡一算,大牛13歲,四斤12歲就出門闖社會了,不由得一陣唏噓。
又趕緊問道:
“那家裡人怎麼會讓你們這麼小就出門闖蕩社會?”
只見大牛用油膩膩的手抓了抓頭髮,憨厚道:
“老鄉,你不知道,俺們那兒一到夏天就發愁,擔心大河發水,要是家裡稻田淹了,就得去城裡給人當兒子嘞。”
“俺們出門那年夏天又發大水嘞,田全淹光了,沒得吃,本來有個人來俺們村收娃娃,嫌棄俺們年紀大。後來有個在外地的伯伯突然回村了,就帶著俺們5個一起走了。”
“其他人呢?”
說到這個地方,大牛明顯有些悲傷,語氣變得沉悶,哽咽道:
“他們都死嘞!”
“咋都死了?”
只見大牛眼睛咬著嘴唇,開始有些悲泣,低沉道:
“俺們一起離家走了十幾天路,就發現虎子生病了,躺在柴火堆裡不能動彈,伯伯摸了一下虎子脖子說救不活了,第二天早上人就硬嘞!”
“後來到了天津,沒過幾天鐵蛋也得病死嘞,鐵錘去年被槍當場打死嘞!”
或許是從來沒和人說過,這次遇到了老鄉,說著說著大牛和四斤就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來,身體顫抖,雙眼緊閉,眼淚就順著臉頰往下淌,好一會兒才止住了哭,嗚咽道:
“四斤去年也差點死嘞,子彈擦著額頭過,當時流了好多血,眼睛都睜不開,俺還以為就剩我一個人嘞,嚇的俺幾天沒睡著。”
湯皖頓時覺得心裡沒來由的痛苦,越來越強烈,像是憋了一口氣,慢慢的窒息,輕輕掀起四斤的帽子一角,一條猙獰的傷疤顯露出來。
倆人也就才十七、八歲,要是在新中國,正是在讀高中,準備參加高考的時候,哪個不是爹媽手心裡的寶。
但是在這個社會混亂,天災人禍不斷的年代,已經和死神擦肩而過了數回。
湯皖不由得想到這個世道,不知道還有多少個大牛,四斤死在大水裡;死在半途上;死在人禍中。
才十二,三的孩子就背井離鄉,他們能懂什麼?家裡發大水,田地被淹,沒了收成,養不活人,就和同村的伯伯出來闖蕩,短短几年,5個就已經死了3個,剩下2個在這個世道里,也未必就能活下去啊!
緩緩轉過身去,湯皖眼睛頓時變得迷濛蒙一片,緊緊咬著上下顎,又道:
“那你走的時候,家裡還有誰?”
“俺家就俺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