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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陳定滄從燥熱中甦醒，發電機的噪音夾雜在海浪聲中，倒是算不上刺耳。溼熱的海風從敞開的大門灌入房間，風息的間隙，電風扇的微風才稍微有點體感。
他盯著天花板迷瞪了片刻，感受著竹蓆微微的起伏，身體不斷滲出汗液，又很快被風蒸乾。手機從枕下滑到了腰間，他拿起一看，已經快十點了。
自己怎麼睡了這麼久？
他起身，踩上木地板，走出鐵皮房。
眼前是一條極長的浮板，浮板上有小腿高的護欄，兩側是並列的黃色圓框，圓框直徑有幾十米長，像是個巨大的救生圈。
近處的海面幽藍深邃，遠處的則浮動著金光。海面一望無際，他下意識地看向房邊的漁船。
溫度讓人提不起工作的興致，陽光過於刺眼，陳定滄眯起眼睛，望向遠處的另一間鐵皮房。
他順著浮板走過去，房門是開著的，一道站立的人影在房裡若隱若現。
陳定滄嘖了一聲，自己沒醒就不上工，這小夥剛來的時候可沒這麼偷懶。
走到近處，陳定滄開口喊道：“軒兒！起了！”
耳邊海風呼嘯，連他自己都聽不太清楚自己的聲音。屋內的人影有所反應，逐漸填滿門框。
陳定滄眯著眼，他覺得金俊軒的表情有點奇怪。
“還睡！過來餵食了！”他又喊了一句。
金俊軒張大嘴巴，沒有回應，卻發出了一聲嘶吼。緊接著，他傾斜著身子衝了過來，好像停下腳步就會摔倒一樣。
“你他媽發神經！”陳定滄眉頭一皺，他很討厭這類年輕人不服管的示威行為，碼頭的旺仔也是，上午說他兩句，中午吃飯就要往地上砸酒瓶子。神經病！這麼有種怎麼不見去金沙會所砸場子？
陳定滄繃著頭皮站定，他倒要看看金俊軒準備離他幾步才停。軒兒發癲的演技倒是不錯，眼睛瞪那麼大。
啪嗒啪嗒——
金俊軒沒穿鞋子，踏在浮板上的聲音一重一輕，又一道海浪拍上浮板，趕上他重的那一腳，呱唧一聲，他整個人直直地栽倒在浮板上。
“他媽的，幹活不見你這麼賣力。”陳定滄說著，本想上前把他扶起來，就當給個臺階，但本能卻讓他緩緩後退，走過了浮板九十度的夾角。
金俊軒還在地上掙扎，他上半身就像被套了環，只有兩條腿在發力把身體拱起來。終於，他重新站起，磨著牙，扭過頭盯住了陳定滄。
“你他媽沒完了是吧？”陳定滄罵道。他一半是不耐煩，另一半是真有點被嚇到了。
下一秒，金俊軒就像看不到路一樣，衝著陳定滄一腳邁過浮板的欄杆，踏進了擠滿黃魚的網箱裡。他只在海面上浮了一秒，海水順著他的大嘴灌進去，嘶吼和吞嚥的聲音對沖，聽起來就像在漱口。
陳定滄看著金俊軒瞪著眼珠子沉入海底，終於感覺到了怪異。這小子絕對中邪了。他拉開腳步，轉身衝了回去，躍上漁船，抓起衛星電話，這才看到好幾個未接來電。他認出那是妻子的號碼。
他連忙反撥回去，回應他的只有無人接聽的忙音。
有什麼事發生了。陳定滄怔怔望向金俊軒落水的網箱，那個年輕人沒有再浮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