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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西可以看到夫君的夙願。
送葬的隊伍哀聲迤邐地出了王宮,華陽獨自站在復又空空蕩蕩的靈堂前,只覺廓然空闊,她輕笑道:“連你也去了,從前交好的,不交好的都走了,竟只剩我一人了。如今春光淡沲,我怎麼卻有些懷戀以前繁花似錦爭妍鬥豔的日子呢?”
華陽走到停靈的位置前,地毯上棺槨壓過的痕跡還未消散,黯然之感油然而生,“不知何時,我也會躺在這裡。等我到了那裡,咱們就又熱鬧了。”
人生就是這樣,繁華一世,終歸是要歸於空無的。
依周禮,男子二十而冠,然天子諸侯為早日執掌國政,多提早行禮,可因為一直有趙太后和相邦執政,嬴政的冠禮便被拖到二十歲。而今,又因為訛言的影響和夏姬的葬禮而再度推遲籌備。趙姬在葬禮之後,又藉口宮中多擾,故回雍城將養。趙姬與呂不韋分隔兩地,嬴政自然是高興的,可一日退朝後,嬴政又神色鬱然地來到碧蘿居。
初寧見他神色有異,就問了幾句,但是嬴政只是搖搖頭,什麼也不說。初寧遂撇開他,自顧自倚在牖邊翻看《論語》。
嬴政見狀便湊過來,語氣裡透著不悅:“相邦早年命令他屬下門客編撰傳世著作就快要完工了。說是以儒家和道家的思想為主,集名、法、墨、農、兵、陰陽家思想學說為輔。到時,你看他那一卷便夠了。”
從前嬴政和呂不韋政見想法不同,也不會如此不快,如今他們真是疏離了。初寧忍不住打趣道:“那好啊,融諸子百家學說精華為一體,也省得我看翻看各家著作了,是吧?政哥哥。”
嬴政微微蹙眉,口氣肅然道:“我不需要他來整理治國方略。”
初寧笑著挽過他的手,拉他在自己身旁坐下,“政哥哥需要以法治亂來平定天下動盪,可我不是需要這些東西來修身養性嗎?”
嬴政不由失笑,“是我不好,竟忘了這事。”
初寧莞爾,“歷來各國有才之士都時興著書立說以流傳天下。相邦如此,應也只是想讓自己天下聞名永垂青史吧。再者說,秦國的國政如何,豈是幾卷竹簡能夠左右的。”
嬴政沉默片刻方才頷首,他低頭目光觸及到初寧腰間佩著一塊陌生的玉佩,心下一動,解下玉佩問道:“這便是那枚玉佩?”
“嗯,祖母和楚王的並蒂芙蓉玉佩。”初寧突然紅了臉,低頭道:“楚王將它贈與我,希望我能與我此生所愛,結緣相伴。”
“那該是你我一人一半的。”說著,嬴政便分開了玉佩。
初寧紅著臉,一雙清澈水靈的眸子探進嬴政心底,“若是繫上了,便不能再取下。我懂得國朝前後皆需制衡,以後政哥哥身邊也會有很多女子。”她伸手放在嬴政胸前,“但我要你心裡始終只有我一人。”
這般懇切單純的真心讓嬴政萬分動容,他緊緊握住胸前的小手,將初寧攬入懷中,含笑允諾,“好。我答應你,心中只有你一人,現在如是,將來也是。”
那是無比靜和美好的一天,清風揉著陽光微微地吹拂著,如花香般的柔軟不由瀰漫,彼此的心田上齊齊開出一朵並蒂芙蓉。
轉瞬間嚴冬已逝,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嫪毐原本以為初寧負氣出走,和成蛟一起回來又接連遇刺,她與嬴政之間該有很深的矛盾,可沒想到兩人轉眼便又和好如初。甚至,初寧還和黃良人情同姐妹。這讓嫪毐開始重新審視自己是否小瞧了初寧。也是,從小在深宮中長大,又怎會是個只追求愛情的單純女孩呢?
入春後本是好時節,雲容從楚國帶來的紫荊花枝移栽到睦霞殿的院子後,也漸漸習慣了秦國的風土,抽出了新的嫩芽。但云容卻總是身感不適,整個人懨懨地,胃口也不好了。
初寧有些擔憂:“這還未到盛夏時節,姐姐怎的就失了胃口?還是招醫官來看看。”
雲容含笑:“夜裡時冷時熱的沒睡好,著了涼罷了,不是什麼要緊事,服些薑湯就好。”
初寧自不會依她,“那不行,姐姐素來身子弱,只是風寒也不能大意。紫連,你速去招孫醫師來。”
兩人說笑了一陣,孫得力趕到,行禮之後,初寧道:“姐姐近來總是倦怠,也不愛吃東西了,醫師你快給瞧瞧,到底是怎麼了?”
孫得力立即上前請脈,他號過右手,又號左手,過了好一陣,才起身含笑道:“恭喜良人。”
殿內都是些懵懂女孩,聽見孫得力這話,一時都沒明白其中含義。孫得力遂又深揖一禮,“恭喜良人,良人已經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