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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不舒服,要出去轉轉,你......先睡吧。”
幾乎如同丟盔卸甲般,周蘊文丟下一句這個就跑走了。
院子裡靜悄悄的,但經他檢視,果然這院子四處都已經被反鎖,看來他家老頭是鐵了心要等他完成人生大事後才肯放行了。
但院子四周無人看守,看樣子,周大老爺很信任煙膏的威力,也怕洞房花燭夜掃興,並沒加強看護。只可惜他沒料到,杜家姑娘的威力這麼大,周蘊文被刺激了一通,藥勁兒竟就這般被壓下去了。
倒也不插翅難飛。
人生大事?
周蘊文在悽清的月色裡冷笑:誆騙一個懵懂的女子,生下一堆愚昧的孩子,這就是人生大事嗎?
周蘊文望著這熟悉的小院,自三歲開蒙後他便居住在此,而後赴德深造,其中多年不曾歸家。如今因七弟不得不返家,這處記憶中獨屬於童年的溫馨居所頃刻間便變成囚籠。
他不是不彷徨,然而卻沒有時間沉溺於此。記憶裡,倒在血泊裡的七弟死不瞑目。七弟是最膽小的一個,從小隻敢跟在他身後,被人欺負丟了石子砸著腦袋了也不敢說,最後還是他發現替他出頭。
可就是這樣一個男孩,竟然會揹著他暗中收集奉軍中的敗類和日軍交易的證據,最後慘遭暗殺,暴屍街頭。
周蘊文從不是嗜血暴虐的性格,甚至很多熟悉他的同窗們常說,他是春日的雨,是最接近先秦典籍中關於“君子”描述的人。冷酷自矜,坐懷不亂。道是無情卻有情。
然而在凌晨的德國街頭,在行人的議論紛紛中,周蘊文望著七弟那雙圓睜的怒目,心中已暗暗起誓勢必要為他報仇。
就像很多年前那樣。
然而現在所有的指向都不樂觀。鴉片有成癮性,周蘊文不知這次偶然吃下,是否也會成癮,更不知一旦成癮最快會多久發病。
更何況他還被困在這院子內,城中接應他的同伴們還不知道他的情況。他們約定好,16日一早4點一刻在城西滸口廟碰頭,一同前往奉天。而他昏昏沉沉到現在,已是16日凌晨了。
也就是說,他必須得走了。
根據七弟留下的書信,裡面頻繁出現了徐誆的名字。此人是奉軍張五爺麾下的一名師長,根據周蘊文等人多方打探,他就是暗殺行動的指派人。
而周蘊文這幫朋友回國,為的就是取下徐誆的項上人頭。一為報仇,二為給天下所有賣國賊一個教訓,告訴世人,漢奸也不是這麼好當的。
頭還有些昏沉,周蘊文伸手撿起牆邊的一塊碎石,對著自己的胳膊就來了一下。鮮血冒出,刺痛來帶清醒。他一邊慶幸於自己早有後手,一邊吹了個悠揚的口哨。
片刻後,一個年輕男人從樹梢上跳了下來。
“少爺,我可見著你了!”
阿樓跳到他面前,上去就摸,一邊摸一邊罵。“德國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看把少爺您瘦的!”
許久未見,周蘊文也來不及跟這個自小陪伴、幾乎如兄弟般的小廝客套,抓著他就問,“怎麼樣,可有辦法將我弄出去?”
阿樓點頭,“我知道一條小路,但現在還早,大家都沒睡死。少爺先回屋等等,等時間到了,我來喊您。”
周蘊文點點頭,卻不肯回房。阿樓看出他忌憚屋裡的人,出言勸道,“如今這杜家小姐嫁都嫁了,您難道日後回德國,也不見她嗎?”
周蘊文這才想起自己之前同周父說的三個要求。想起當日之言之鑿鑿,再看今日之狼狽,他不覺笑自己不自量力。
“你不知道。”周蘊文對阿樓直白道,“今天會發生的一切,她早就知道了。”
“什麼?”阿樓驚訝,“她跟老爺太太一個鼻孔出氣啊。”
周蘊文想起她那雙狹長的眼睛,暗想果然人不可貌相。他有些自嘲地笑了,“或許,她想要的,只是周家兒媳婦這個名頭呢?從始至終,我都是以己度人,並不知她心意。若執意將她帶走,豈不是壞人好事了?”
“德國山高路遠。”周蘊文仰頭望著半空中那輪悽黃的月亮,面上不見喜怒,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模樣,“她那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姐,跟去也是受罪。”
眉宇間的隱痛一閃而過,周蘊文熟練地將其隱藏。他不願承認自己其實是害怕了。活了二十歲,他一直覺得自己是為真理而生,所做皆是正義之事。
可七弟之死對他的打擊巨大。想要改變一個腐朽的時代,必須要流血犧牲。周蘊文不怕自己犧牲,可他愛的人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