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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眼表，竟然已經晚上10點多了。
可是城市這麼大，上哪找去啊，四季心裡想，但是她沒有說話，穿上了羽絨服，帶上了帽子和圍巾，找了一大圈都沒找到手套，索性就不帶了，跟著耀濱腳前腳後出了門，坐在了他的摩托車後面。
耀濱的摩托車已經開了四、五年了，平日裡並沒有什麼真正的用途，只是平時店裡忙不開的時候，捎帶著送點貨。
耀濱年輕的時候就想買，當時沒錢，後來生意做起來了有了點錢，就買了一輛。他很愛惜它，保養、擦洗，一直都沒停過，一踩油門，發出巨大的嗡，嗡聲音，發出爆發力十足的回應。
有時候耀濱也會開著摩托車送四季去上學，不過他倆從來沒帶過頭盔，沒在路上見過人騎摩托車戴頭盔。每次四季坐在耀濱的車上，都只是用手緊緊的扣住爸爸的皮帶。
爸爸每次會在開車前，回頭跟她確認好幾遍，“抓牢了嗎！”四季會大聲回答，“抓牢了！”爸爸才會發動車子。
剛過完年，整個城市還沉浸在春節的氣氛裡，冬夜的馬路上，行人很少，應該都還在家裡聚會吃飯吧，鞭炮聲零星偶爾的從近處或者遠處傳來，嚇人一跳。
很多居民樓的陽臺裡，掛著一串串大紅色的彩燈，此起彼伏的閃爍著。天冷路滑，還好耀濱開的不快，邊開邊讓四季看著路兩邊，有沒有松蘆。
風像刀子一樣割在四季臉上，委屈的眼淚一出來就被吹到臉後面去了，只剩下淚痕在眼睛下面結成冰花。漸漸的，四季越來越冷，身體凍僵了，腳沒有了知覺。
人應該能活到多少歲呢，四季6、7歲的時候，想過這個問題。那時候她的答案是應該11、12歲吧。但是死是什麼感覺呢，她答不出來，就是朦朦朧朧的，不存在了。
現在她的答案是又黑又冷吧，就是現在這種感覺。
他們找了很久很久，半睡半醒之間，四季感覺車子開的快極了，自己已經從後座上升騰起來，在天上自由的飛翔。
她俯瞰著整個城市，燈火通明，每盞燈下面，都是一家人圍坐在桌邊，吃著熱氣騰騰的飯菜，有說有笑，嘴角也不自覺地向上翹，心裡一股暖流，覺得幸福極了。
突然耀濱一剎車，四季的頭狠狠的撞到了耀濱後背上，一下子從夢裡驚醒了。他們沒有找到媽媽，只能回家。四季覺得自己渾身發燙，一點力氣也沒有，剛一進門就癱倒在床上，鑽進被子裡，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掀開被子，抬頭看了看錶，已經半夜三點多了。她看著桌子上堆積如山的習題冊，打了個哈欠，苦笑了一下，好像離開它們已經有幾百年了。
媽媽在哪，她還好嗎，外面這麼冷，應該不會在馬路上走著呢吧。
會不會是在姥姥家，已經睡了嗎。
要不要給姥姥打個電話？還是別了吧，萬一沒在那，姥姥還擔心半天，以後又得沒完沒了的盤問自己。
她胸口發悶，被無數的鬼魅撕扯著、糾纏著、衝撞著。躺到床上又睡不著，輾轉反側了整整一個晚上，還是沒有等到松蘆回家。
四季第一次意識到，媽媽可能會不要自己了，心冷不丁的顫抖了一下，像是從幾千米的高空跌落下來，難受極了，好多從前在眼前回閃著。
小時候有一次自己不知道因為什麼事，開始哇哇大哭，媽媽拉住自己的手掌，用指尖在掌心裡劃圈，自己癢得哈哈大笑起來。那時候起，她就知道媽媽是那個見不得自己哭的人，也是能讓自己笑起來的人，她愛媽媽，永遠也不要離開她。
還有一次，在白山第一百貨公司，自己為了看一個會唱歌的小熊，擠進人群裡跟媽媽走散了，當她再次回頭的時候，沒有看到媽媽，那一次她真的害怕了，流著淚四處在商場裡跑，默默的流著眼淚。
遠遠的，她聽到自己的名字。那是媽媽的聲音，那個聲音在顫抖而細小，但是四季仍能聽出來，那是媽媽。
她朝著那個聲音跑過去，邊跑邊喊“媽媽，媽媽”。當她看到媽媽的那一刻，衝過去一下子鑽到她懷裡，使勁兒的哭啊喊啊，她知道媽媽永遠會尋找她，不會離開她，永遠愛她。
但是這一刻，她不再那麼篤定，她害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