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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浪湧了進來,像是地獄之火在熊熊的燃燒。兩個人都朝著窗外,院子裡仍然是空無一人。

四季抬頭看了下,天空是湛藍色的,一片雲都沒有,“你兒子會很想你吧”,四季在她耳邊輕聲的說了一句,荔枝剛要回頭,四季蹲下去抓住荔枝的兩條腿,把她舉起從窗戶扔了下去。

四季依舊站在窗邊,她想聽聽骨頭跟水泥地面撞擊時發出的聲音,但是等了半天,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四季只好把窗戶關上了。

她一個人重新坐回到沙發上,閉上眼睛等待著下午的陽光把一切鍍成金色。她太累了,一點力氣也沒有,只覺得自己已經只剩一具骷髏架子。

就在她覺得一切都結束了的時候,忽然聽見房間裡不知道是哪個角落,傳出一聲輕輕的“呵”,聲音拉的很長很長,雖然很輕又聽的很清楚。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溫柔空靈,但又一時分辨不清是誰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萬事塵埃落定,長出了一口氣,又像是悵然若失,遺憾懊惱,又像是快樂之極,笑出聲來。四季正在疑惑著,那個“呵”又來了一次,四季轉過身來,在家裡的每一個角落尋找,很多很多遍,沒有任何人。

然後那個聲音就消失了,屋裡變得安安靜靜,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四季和巨大的孤寂在一起,無邊無際,無邊無際。

她放棄了尋找那個聲音,走到書櫃前開啟門,從裡面抽出了那本《茶花女》,用手再一次撫摸著磨砂底的綠色封面,關上書櫃的門,從家裡走了出去。

在院子裡,孩子們依然無憂無慮的在奔跑打鬧,大人們扎堆兒聊天,茂盛的花花草草開的熱鬧。

路邊小販的叫賣聲、汽車的鳴笛聲、公交車進站時售票員的吆喝聲,行人的腳步聲,彼此間輕聲的交談聲,街上的音樂聲,鳥揮舞翅膀的聲音,雲行走的聲音,風在耳畔呼嘯的聲音,彼此交織重疊,互相撕扯著,糾纏著,擁抱著,像一張網裹在四季的身上。

她越走越快,開始小跑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必須趕緊逃離這裡,讓時間去清理現場。

經過自己的學校,裡面傳出來上課鈴聲,郎朗的讀書聲,操場上的嘈雜聲,老師的粉筆在黑板上摩擦的聲音。經過買賣街,人們討價還價的聲音,扛包工人喘著粗氣的聲音,貨物被搬上搬下的聲音。

經過中央大街,腳步踩在石頭路上的啪嗒聲,“香榭麗舍”冰淇淋從機器裡打出來的聲音,飯店裡炒鍋的滋滋聲,黃英素拿出紙巾安慰原告的說話聲。

經過媽媽的商店,小波姐在裡面打電話的聲音,無雙兩口子在倉庫裡調製配方時油漆落入塑膠桶時的聲音,小陳夫妻倆送貨的卡車啟動的聲音。

四季越跑越快,一切都在向她身邊飛速更替著,只能看到模糊的色彩在不停的變化,黑色、紅色、綠色、白色、黃色。她覺得自己渾身更加的輕盈,後來掙脫了所有的束縛,簡直是飛了起來,向著白山方。

第一次,她感覺到心裡積壓已久的頑石被連根掀起,腐敗已久的傷口終於呼吸到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正在迅速癒合,燦爛的陽光灑進了心底最深處,讓冰冷黑暗的不毛之地,萬物終於開始蓬勃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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