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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其實暮晚一直有考慮著這一天,卻沒想到來的這麼快。昨天夜裡她和碧遙蓮談話的時候還表現的很無所謂,可當真正要去面對父親時,心底的忐忑又真切的浮現出來依。

她想要拒絕,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姿態去面對那個男人,可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在說:那到底是你的父親,你唯一的血親,他剛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你真的不去看看他嗎?

“嗯,去看看吧。”

最終,暮晚還是點了點頭,只是聲音小的像是蚊子嗡嗡。

於是,在路人乙的帶領下,暮晚和碧遙蓮動身前往幻夢澤的密室。走到密室洞口的時候,碧遙蓮停了下來,說:你們父女敘舊我就不去了,我在外邊等你。就這樣,暮晚一個人跟著路人乙走了進去。

甬道里十分明亮,似乎在那頭頂的石壁中鑲嵌了發光的寶石。一道道乳白色的光芒投下,好像一道道精細的紗幕。走過這些光幕的時候暮晚突然有一種奇怪又熟悉的感覺,旁邊的路人乙似乎是看到了她眼中的異樣,輕聲解釋說:

“這條甬道中佈置了八十一道幻境結界,外人進入的話只有逐個破解才能前進。我們現在看見的這條白色的通道,其實是所有幻境的出口重疊在一起的效果。以你的天賦能力,應該可以感覺出結界間的分介面。”

經路人乙這麼一提醒,暮晚也恍然明白,剛剛的那種怪異感覺確實就是她穿過幻夢澤外圍結界時的感覺,於是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這裡面的道路變幻莫測,你父親就在前面的房間,我們快些進去吧。”

說完,兩個人同時加快了腳步。

道路的盡頭是一間稍暗的石室,石室中央的圓桌上擺著一座半人高的燈座。那燈座的形狀古怪,整體呈陳舊的蒼青色,由無數盤旋扭曲的支架組成,複雜蔓延,好像一棵茂盛的小樹。暮晚大概看了一眼,上面至少有七八十盞小油燈。

“來,走這邊。”

路人乙繞過圓桌,朝著左邊走去,暮晚緊跟其後,沒走出幾步一個木門突然出現在光禿禿的石壁上。這時路人乙停了下來,微笑道:

“就是這裡,你自己進去吧。”

站在門口的暮晚頓了頓,她深吸了一口氣,又挺了挺腰桿,這才推門進去。

吱呀~隨著房門的開啟,一股刺鼻的藥味撲面而來。眼前的是一件很普通的房間,就和她在樹林深處的舊居臥室一樣,極其簡單的佈局,也沒什麼傢俱陳設。溫和的陽光透過格窗照在木質的床榻上,上面躺著一個面容憔悴的男人。

男人原本正在看著窗外發呆,看到暮晚進來頓時一愣。他艱難的撐了撐身子微微坐起一點,可就是這樣輕微的動作已經讓他的額頭滿是冷汗。然後他的臉上露出一個略顯僵硬的微笑,聲音有些乾啞的說:

“你……你來了?”

你來了。雖然距暮玄清上次說出這三個字也只不過過去了十天左右,可這之間的意味語氣卻已全然不同。

那日凌風燁的兔子帶著他從自由之地逃離之後,就一刻不停的朝著幻夢澤的方向飛奔,而當他們來到幻夢澤外圍時兔子突然把他放下,然後一臉沮喪的朝來的方向跑回去。

看到兔子跑了暮玄清是有苦說不出,這一路上的顛簸外加秘術的反噬已經讓他的內傷愈加嚴重。他強撐著往前走,終於在暈倒之前藏到了一片灌木叢裡,直到被暮晚發現。

其實在暮晚拖暮玄清回來的整個過程中,他一直都處在昏迷狀態,並不知道身邊發生了什麼。嚴重的內傷幾欲要了他的命,還是意識邊緣的許多個聲音把他從死亡線上強拉回來。

那些聲音中有他的妻子,有競明兒,有鐵近山,最後的最後那些聲音幻化成一個定格的畫面,那倔強而孤獨的眼神,是他的女兒——暮晚。

那個他曾經避之不及的女孩正頑強而固執的定格在他的意識中,阻止他踏過生死的界限。雖然他一直在躲避著她,找各種理由故意遠離她,可事實上女孩的形象從沒在他的心底中消失過。

當人慢慢感受死亡時,一切的責任義務,愛恨情仇都將變得沒那麼重要,這時心中最深的烙印就顯現出來,那是他最愛的亡妻,他的摯友,以及……可能還在盼著他回來的女兒。

臨行前女孩特意跑來看他,那她是不是也盼望著他回來?

就這樣,暮玄清一次又一次從死亡的邊緣掙扎回來,而他不知道的是,在現實中,那個一步步艱難拖著他回到幻夢澤的人也恰恰是他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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