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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歲的時候,秦軻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田野間瘋跑,抓蜻蜓或是鳥雀,那時候他家裡父母尚且健在,哥哥也還時常會給他編織草蚱蜢,妹妹在襁褓之中雖然總是哭泣,但他一做鬼臉,她就會很配合地露出笑顏。

那時候,他覺得天空從未有過的藍,河流也清澈得能看見遊動的小魚,而田畝,儘管每年的賦稅苛刻,導致一家人時常得餓著肚子上山去刨野菜,可他反而特別喜歡這種時候,每次從厚厚的落葉下找到幾朵嬌嫩的蘑菇,總能讓他歡欣雀躍一陣。

直到戰亂開始。

田畝被肆虐的戰火變成了一片荒地,清澈的河水也因為有軍隊在上游作戰,流淌著那鮮紅的、不詳的液體。而他的哥哥被強行徵用為兵卒,不到幾個月便傳來了噩耗。

家裡實在揭不開鍋,父母只能是揹著妹妹,拉著他一路逃荒,路上的流民盜匪哄搶了他們僅存的幾張麵餅,沒等走出三十里路,母親就再也擠不出哪怕一點奶水。

至今,秦軻仍然能回憶起那天晚上,飢餓得幾乎睜不開眼睛的他被父親叫醒,一小碗肉就這樣擺放在他的面前。他幾乎像是一頭完全喪失了理性的狗一樣狼吞虎嚥,卻沒有意識到,母親的懷裡不再抱著他的妹妹。

可儘管如此,父母親還是倒在了路途之上,他本想守著父母,就這樣昏沉睡死過去。有個身上滿是膿瘡的老人卻在這時候拉扯著他的手,說要帶他繼續逃荒。可秦軻卻能看出,那張滿是膿瘡的臉上,那一雙野狼一般發紅的眼睛。

他逃跑,一路隨著流民而去,如果不是師父在他快餓死的時候遇見了他,只怕他現在根本不會活著。

從那天起,他就把師父當成了自己第二位父親,他照顧他,撫養他,帶他來到稻香村,一住就是接近十年。

直到他的死亡。

有些時候,秦軻都覺得這一切都是錯覺,師父明明才三十歲,怎麼會就這樣突然就病死了呢?

那深埋著記憶的墳墓就這樣突然被扒開,那句“諸葛先生”像是一柄鋼錐深深地扎進了他的顱骨裡,讓他劇烈地疼痛起來。趴在石頭上只露出一雙眼睛的他死死地盯著青衫人,卻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手指甲已經因為用力而陷進了岩石縫裡。

對王玄微的問題,青衫人只是微微一笑,望著四周舉著火把的墨家黑騎,問道:“王先生,好大的陣仗啊。我和友人不過是晚上睡不著,出來走走,不曾想王先生和屬下也這麼有閒情雅緻?”

王玄微哼了一聲,不陰不陽地道:“出來走走?一位是荊吳總理事務的丞相,一位則是號令千軍的大將軍,還有一位……”他望向阿布,儘管黑暗之中,他看不真切,但思索片刻,他確定自己的記憶裡並沒有這個年輕人,只當是青衫人的隨從,續道,“三位僅僅只是因為睡不著,竟然就能從荊吳國都建業城散步至此,這其中跨越了近三百里,三位這散步倒真是快啊?”

“哪裡那裡。”青衫人依然笑道,“王先生從墨家國都稷上來此,這其中距離,不也於我們相似?”

“諸葛宛陵!”王玄微寒聲道,“不要跟我打什麼機鋒,你該知道我既然來了,就不可能容你在我墨家境內胡作非為。你最好識時務些!”

諸葛宛陵沒有說話,他身旁的男子卻懶洋洋地說話了:“那個,這位大伯,嗯……不對,你頭髮都白了,這位老丈,明明是你先跟我們寒暄的,我們顧及你的顏面總要跟你客氣客氣嘛。現在你說我們打機鋒,那不是抬槓嗎?說到底,這雖然是你墨家的地,可也沒規定我們走在上面要收賦稅是不是?”

“長恭。”青衫人有些無奈,自己這位大將軍什麼都好,只是打岔總不是時候,“王先生是墨家德高望重的前輩,我們應當尊敬。”

男子擺擺手,手上的精鋼長槍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不知道是這長槍太輕還是男子的力量太大,在他的手上,這長槍竟然像是輕盈得像是一片羽毛:“那不關我的事兒,我就是個江湖莽夫,不通你們文人的禮數。”

“噗哧”一聲,阿布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但笑聲還是從他的指縫之間流散了出去,他可是知道自己這位兄長出生於士族,祖上甚至還有皇家血脈,少年時他就可把四書五經倒背如流,哪裡城得上是“江湖莽夫”?

王玄微冷笑著看向男子,他同樣對高長恭知之甚深,知道高長恭純粹只是胡攪蠻纏:“我以前不知道,沒想到高長恭大將軍,還有這般辯才。”

說是辯才,其實潛臺詞自然是狡辯了,甚至,往深處理解一些,這句話無意是在嘲諷高長恭身為將軍卻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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