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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裡的資訊量。
阿嫂雖然安撫了良宸,卻並未否認主家要在元宵當天離開的事實,前庭的宴會都是奔著主人來的,先生一旦離開,賓客自然不會再來拜訪。
這麼說,如果她想在前庭尋人,今夜就是最後一次機會。
她正想著,門外忽然晃過一道人影。
不過瞬息,阿嫂就走進來拍拍手囑咐,“西廳有貴客到!抓緊上茶,備菜,準備糕點。”
公館的餐飲茶點都有專人負責,良霄的工作本就是洗涮碗碟,黎寶因退居其後,很容易就隱匿進忙碌的身影中。
等做完了手頭的事情,她就尋了個去方便的藉口,趁著夜色濃重,朝著通往前庭的花園側門走過去。
隔一道小門,黎寶因遠遠地就看到一座造型復古的玻璃房。
尖尖的屋頂鑲著一扇老虎窗,外壁四周鋪滿了青翠的綠植,上面鑲嵌著凸起的機械鐘錶,一聲一聲的指標走動中,室內的繁重花枝似乎也在輕顫,整個建築在夜色的襯托下,像極了會發光的琥珀。
黎寶因毫不猶豫地跨過門檻,餘光瞥到門側木牌上“非請勿入”的金色字型時,也沒有任何停頓。
早在初次代工時,管事阿嫂專門囑咐過,裕公館有很多規矩,卻也不同於其他的名門豪族。
譬如,除主樓外,公館另專設宴飲戲樂的前庭,以及廚洗灑掃的後院,各區域非職責不可擅入;譬如,公館年年都會招募新工人,內院卻鮮少安排人伺候;再譬如,黎寶因聽說,主家不愛交際,就連管事阿嫂都未見過他的真容。
只曉得,先生姓裕。
年紀嘛,大概四五十歲。
畢竟家大業大,又是古董界的泰斗,太年輕也著實無法令人敬服。
於黎寶因而言,裕公館就是一座牢不可破的黃金籠,裡面的人被無數規矩束縛著,外面的人又擠破腦袋想要攀附,但這些,對她這樣的臨時工而言,都毫無震懾力。
她當然曉得警示牌的威嚇,也明白被抓包後的功虧一簣,但一想到家中重病纏身的母親,想到漫長一生都要不斷躲藏的債務,她就難以抑制地想要往前一步,再跨一步,直到那雙並不算堅實的布鞋鞋底,終於穩穩當當地踏進這座禁忌之地。
凡事總要付出代價。
黎寶因緊張到渾身都在顫抖,但她還是攥緊了拳頭,給自己打氣。
沒關係的,黎寶因。
輸了,你還是一無所有。但贏了,你就能得償所願。
黎寶因沿著雨花石路繼續往前,這座花園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大,還要深,她竟然有些迷路。
無奈,她只能先朝著玻璃房的方向不斷往前,遠遠看著巴掌大的建築,近在眼前時卻猶如龐然大物,她仰視著巨大的琥珀色房間,莫名有種自己渺小如螻蟻的錯覺。
她很快就挪開視線,轉身去探索其他岔路。
很快,黎寶因就發現了問題,這座花園應該是個迷宮,她不得其法,盲目亂闖,最終只會不斷回到原點。
“你不識字?”
低緩的,略帶嘶啞的嗓音憑空出現,嚇了黎寶因一跳。
她倉惶轉身,後退幾步,心臟狂跳不止,仔細看才發現正對著玻璃房的花架底下放著一排石椅,上面隱約靠著一個人。
那人身陷陰影,面目被花影遮掩著,光華之下似乎半鬢灰白,身姿卻如鍾如松,極有氣勢。
他什麼時候在的?是不小心闖入內宅的賓客還是……他一直都看著她嗎?
黎寶因驚訝大於惶恐,但很快她就鎮定下來,想到良宸總說起上滬城的名流們,他們最鍾愛“救風塵”的戲碼,但凡是柔弱女子求助,再暴戾的心也能被繞指柔撫平。
她小心翼翼地轉身,不動聲色地輕嗅空氣。
很好,此人並未飲酒。
黎寶因放鬆下來,斟酌字句客客氣氣地開口,“阿叔,我是新來的,不曉得規矩,請您不要怪罪。”
布料摩挲的動靜驟然響起。
黎寶因沒想到,對方竟然徑直朝自己過來,她身體緊繃到無法動彈,目光順勢往下落。
花園裡的地上溼漉漉的,約摸是雪水融化的殘骸。
緊接著入目的,是一雙在黑夜也尤為鋥亮的皮鞋,然後是懸於他的褲縫兩側的,戧駁領的雙排扣馬球大衣衣襬。
黎寶因被他迫近,下意識後退半步仰頭,漫天風雪淪為無物,俯身而來的深色瞳孔,就像電影裡冰凍三尺的貝加爾湖。
深藍,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