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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影片的角度應該是地鐵的監控。裡面播放的正是李江橫抱著李閒庭在地鐵中大喊大叫,要下車的一幕。三秒之後,光膜移動到他和女兒中間,然後螢幕黑了。
“對,就是她。”他不停得點點著影片,發現影片到這裡就結束了。“她現在在哪?”
“還沒找到。”女警望著他,“這節車廂裡受傷的孩子都在醫院。地鐵附近的小學裡還安置幾個與家長走散的孩子。我們拿到影片後幫你核對過了,你女兒都不在其中。”
“不是有監控嗎?”李江橫不信,“怎麼會找不到呢?!!”
“沒有後面的監控了。這次異變之後,地鐵交通就癱瘓了。全城電、水、氣、網路全部中斷。影片只錄到這裡,其他車廂也是一樣。”女警說。
李江橫愣愣看著她,“什麼意思?”
女警嘆了口氣,向窗外望了望,示意他自己看。
醫生幫他取下吊瓶,李江橫忍著右腳的痛,被攙扶著走到視窗。
他這輩子沒有見過這樣的夜晚:天空比大地還要明亮,星星比燈火要耀眼。視野之內,一切漆黑。這不是夜晚關燈後臥室裡的那種黑,過一兩分鐘便能分辨出牆和窗戶的位置。它沒有深淺,沒有厚度,沒有變化,即便瞪大眼睛到眼皮抽筋,也無法分辨任何一樣事物的輪廓——除了遠處模糊的地平線。
基因裡對黑暗的恐懼一瞬間被喚醒。李江橫感覺自己好像身處萬年前的莽荒地帶,立於廣闊無垠的迷霧沼澤前。巨大的怪獸潛藏在其中,正靜靜地窺伺自己。密密麻麻的戰慄感在他的後頸長成一片小凸起。李江橫後退一步,回到蠟燭光芒籠罩的範圍,恐懼感驟然消退。
正常秩序下發生了不科學事件。不科學事件發生後,卻依舊維持著與不科學事件不匹配的“正常秩序”。如今“正常秩序”又不科學地消失了……李江橫腦子裡的邏輯跟牌桌上洗過的麻將一樣,每一張都充滿不確定。唯一確定的是,他把女兒搞丟了。
是的,李閒庭不見了。
女警和醫生還在說什麼,李江橫都聽不清了。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演變這個地步?他只是想帶李閒庭回家,他只是想看看楊天舒到家沒,他只是想早點擺脫這種流離失所、偏離正軌的生活。他做錯了什麼?
他女兒是個睡覺都要抱著兔子的小姑娘。她還發著燒,身上沒帶藥也沒帶吃的。如果她孤身一個人在這樣可怕的黑夜裡——
“我去找她。”
李江橫多一秒都不能忍受,他咬牙忽略右腳的疼痛,向門口走去。才走兩步,手背一痛。他低頭把膠帶撕下,把針拔了一扔。
女警和醫生趕緊上來攔他。
“我是個成年人,出了事我自己負責!”他吼道,“不要你們管!”
人憤怒起來,力量超過預想。李江橫一番掙扎扭打竟然甩開了兩人,跑出房間。走廊伸手不見五指,竟不能一眼辨出方向。唯一的亮光是綠瑩瑩的逃生通道標識。這光芒微弱,連牆面與地面的交界都無法照亮。他也不管了那麼多,扶著牆壁一瘸一瘸地拼命地往前。不一會兒,他摸到消防樓梯,推門跨了出去。
剛開始還能聽到女警和醫生的呼喊,後面不知怎麼就沒有了。李江橫沒有追究原因,滿腦子只有找女兒一個念頭。
三月的夜晚很涼,他的額頭很快開始冒汗:每當輪到右腳承力,腳踝處的筋腱就痛得如同正在撕裂一般。下完一整層,面板便隱隱生出腫脹感。即便儘量把體重壓在左腳,他的右腳在又下了兩層後也無法再用力了。腳掌的觸覺愈漸麻木。
這個樣子能找到李閒庭嗎?他對自己的懷疑越來越濃。可警察顧得了大多數,顧不到每一個。如果這世界上有人一定能找到李閒庭的,那就只有他。
李江橫乾脆在臺階上坐了下來,用屁股和左腿交替用力,扶著一階一階往下挪。這方法大大減輕了傷腿的壓力,卻異常消耗體力,而且姿勢不怎麼好看。好在這裡誰也看不見。
他看不到自己下了多少階,也記不清自己下了多少階。內衣和內褲俱已汗透,緊緊貼在面板上。行動變得更加艱難。等屁股和左腿再沒有力氣,腹部的乳酸堆得快結成板,他終於抵達了最下一層。
李江橫受到鼓舞,藉著逃生標識螢火蟲似的光,摸到樓梯的門單腳站起來:外面是另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適應了黑暗的人,一定程度上是能夠在夜裡視物的。李江橫卻什麼都看不到。他猜測一樓大廳有桌椅、裝置遮擋,附近的消防標識都被遮擋住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