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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只能聽到頭頂上那人輕嘆了一聲,卻沒有多加苛責怪罪,“你去罷,往日裡做什麼,接下去仍舊做什麼。這幾日撫卹、修繕銀錢的支取仔細登記,若是有人鑽空子,只管來報我。”

“是,小人遵命。”

當季松總算敢抬頭的時候,那人已經步履匆匆地離開了,只能看到長廊拐角處翩飛的一角衣袂,落花流星般的閃過,很快隱沒了行蹤。榮陵太守府的大門修得很是開闊,然而再氣派輝煌也不及外頭停著的車駕來得財大氣粗。

《周禮》有云:天子駕六,諸侯駕五,卿駕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如今雖時代不同,但朝廷對官員及家眷的衣食住行、生死婚葬都制定了標準。

一旦逾制,被人揭發,那就是僭越的重罪。

眼前這輛富麗堂皇的馬車,不管是車駕的用料還是圖案裝飾,都已經超出了秋府老太君該有的規格,更遑論拉車的五匹馬神駿異常,一絲雜毛也無,如果沒有看錯,那是來自戎黎的良駒,是千金難求之物。

明景宸看到這些,眉眼壓得極低,他忽然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鎮北王府時候的情景。

一樣的僭越,一樣的狗膽包天!

想到馬車上的人和高炎定這廝的關係,他心裡立馬冷嗤道,真是一窩狐狸不嫌騷,祖傳的逆賊狂徒!

秋府的管事見從府衙裡走出一位身段細弱,容貌驚人的年輕公子時,不由地一愣,他跟在秋家主子後頭在佩州為虎作倀慣了,一時改不掉傲慢的姿態,又見來人姿容傾世,就用鼻涕蟲一樣粘稠噁心的目光來來回回地在對方身上打量。

還總是下流地在腰肢以下流連忘返。

明景宸抬了抬手,身前立刻閃現一名魁梧的親衛,先堵嘴,再反剪雙手製服於地,最後把人拖曳了下去,從頭到尾都沒讓這名管事發出丁點聲響。

其餘到場的秋家下人見此就要呼喝,可只聽“蹭蹭”不斷的刀兵出鞘聲在周遭響起,所有人瞬間都識趣地閉上了嘴。

然而馬車內的秋老太君不知外頭的風雲詭譎,以為裡頭抓了自己兒孫的賊人還在拿喬,龜縮在府衙裡不願出來見她,原本陰沉的面色愈發垮了下來。

這些年,還不曾有人敢這般怠慢與她。

她氣惱不已,向身旁跪坐著的侍女使了個眼色,對方會意,高聲傳達她的意思,“劉管事,裡頭還是沒有動靜麼?老夫人命你現在就帶人進去請他出來!”

她刻意在“請”這個字眼上著重地頓了頓,意思不言而喻,既然他自己不肯出來,那就用點非常手段把人弄出來。

可惜外頭沒人應聲。

侍女又重複了一遍,車外仍舊鴉雀無聲。

真是奇了怪了。

侍女無措地看著秋老太君,意料之中地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抑制不住的怒火。

“真是反了!好你們這些輕狂無禮的奴才秧子,竟敢如此不把主子放在眼裡!”秋老太君勃然大怒,“去!去找劉管事來!”

那侍女應聲後就要掀簾子下車,卻聽外頭有人朗聲道:“老夫人不用費心思去找了,人已被在下扣住了。”

秋老太君神色頓變,稍頃對侍女道:“打起簾子。”

車簾被捲了起來,明景宸到了此時才看清這位鼎鼎有名的秋家老夫人的廬山真面。

對方約莫杖朝之年,頭髮花白,但梳理得一絲不苟,髮髻上插著翡翠鑲珍珠花簪,繫著嵌寶福壽繡花抹額,身上穿一件深青色翟鳥祥雲紋樣緞面長襖,富貴已極。

她麵皮白皙,眉眼細長,年輕時應當相貌不賴。

明景宸發現高炎定的鼻子長得有些像這位老夫人,旁的倒是看不太出來。

他在打量秋老太君的時候,對方同時也在打量他,雖然目光並不友善。

也對,誰會對一個抓了自己兒孫,狠狠打了自個兒家族一耳光的人有好感呢?

明景宸並不在意這種敵視,甚至對秋老太君到了這個年紀還要為自家不成器的兒孫出頭感到同情和不值。

昨日為著查封私人鑄造坊的事,抓了好幾批前來鬧事的人。他叫人核實過他們的身份,三家都佔了個齊全,人數著實不算少。但要說他真把三家的男人都抓光了,明景宸可不信。

別說榮陵城裡有沒有這麼大的牢房關三家的全部男丁,就說這秋、池、黃三大地頭蛇,都是累世經營的大族,如果真就只有這麼些三瓜兩棗的撐門面,那真成笑話了。

明景宸知道,這是以秋家為首的大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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