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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劍少年後,兩條濃如墨斗粗如闊劍的眉毛湊成一團,不可思議地反覆打量著白雲。
“你入了入弦上鏡?”法愚目光閃爍,驚訝不已地問道。
白雲點頭道:“不錯,與你一別後我屢遭奇遇,誤打誤撞竟讓我爬上了入弦上鏡。”
“阿彌陀佛。”法愚目中的光芒只停留了片刻,雙手又合十行禮,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重複著臨別前一晚在篝火對邊上的話:“小僧早就說過,你在長江那一善舉,不顧個人安危以螻蟻之力救芸芸眾生,不遜佛祖割肉喂鷹,乃普度眾生之大善,定是因此感動了蒼天,故而佛祖為你指出一條敞亮大道來。”
白雲正欲反駁卻張嘴結舌,想到法愚和尚痴迷佛禪,只是輕輕一笑而過。
“阿彌陀佛,回想當日你螳臂當車,阻止客船傾復,小僧從南到北又從西向東,走了上萬里路,看遍了芸芸眾生相,卻獨不見如你一樣棄小我取大我的大無畏相,等回到寺中,小僧定要向師父講及你當日善舉,讓他老人家為你誦經三日積攢功德。”法愚又轉過身,朝山頂一拜。
法愚抬起腰後,望了眼深邃的夜幕,笑容燦爛道:“走罷,時候不早了,我們趕緊上山吧。”
木如寺在山嵐深濃的木如山頂,虎踞於險峻起伏的山巒峰角間,才至山腰便能望見山頂氣魄恢弘的廟宇樓閣,兩人又沿石道走了約半個時辰才登至山頂。
佛寺的整體與南方朝陽式的佛寺建造截然相反,一律是坐南望北,先入眼的是一處供香客駐足添香的萬佛坪,坪臺中央是一座插滿香根的紫砂香爐,此時爐上有三根粗壯如腕的長香正默燃,香霧嫋嫋,環繞著坪臺飄而不散。
緩緩走入深處,寺內古樹參雲,綠蔭遮天,深感清亮透徹,白天喧囂嘈雜的廟院此時只有涼風輕搖,清淨至極。
除去恢弘的建築群,佛寺的主殿是一座七層樓閣,共計窗戶大大小小一百零八扇,可一律緊閉,並無一扇敞開,樓閣內皆點上了數百盞青燈,宛若天上琉璃宮闕坐落凡塵。
有清風入樓,九層樓闕的數百盞青燈從矮到高,從一層到七層,依次微微浮搖,仿似仙境浮生,玄妙神乎。
法愚本想帶白雲到九層樓閣一覽樓內風景,也好找師父替白雲問一問他的同門如今身在寺中何處,可樓閣內除去搖曳的青燈空曠無人,便又帶著白雲繞過主殿,來到木如寺的後院,與萬佛坪上佛廟閣宇相比,木如寺後院的風光相形見絀,雖然說不上有多寒磣,可要是扯上天下第一佛門這個頭銜,就顯得格格不入了。
恍如尋常人家的簡樸白牆瓦房,便是這座有著天下第一佛門美譽的木如寺後院,瓦房內燃著昏沉的油燈,有喃喃低語的經文朗誦聲從屋內傳出,約莫是屋中僧人在誦經靜修。
白雲好奇地張望著四周,木如寺後院中除去一排排條理齊整的屋瓦,還栽種有許多讓人心神曠闊的花花草草,法愚對寺中僧人的夜修見以為常,步履均勻地穿過屋瓦,並未有多上心,他的心思都放在那些平日裡被寺中僧人悉心照料的花草上。
“比我離開時要茂盛了些。”法愚的手指輕輕拂過一片菩提樹葉,自言自語地說道。
“可又比我離開時要枯黃了些。”法愚搖頭輕嘆道。
“當下正是深秋時分,節氣濃厚,花草凋零枯落是常態。”白雲解釋道。
木如寺的樓宇雖與南方建築的格局相仿,講究上卻又與尋常南方建築大有不同,南方建築一律坐北朝南,涉光迎朝,可木如寺的建築皆為坐南望北之勢,平日背陽擋光,花草生長難免會有些不如人意。
繞過經文聲叨叨入耳的僧寮,法愚領著白雲來到一處僻靜小院,院中的屋舍與木如寺後院的白牆瓦房一樣,簡樸素雅,卻多了一個幽靜閒逸的小院,院中擺滿了盆景花草,院子的東南角落被院子主人開墾出一處良土,栽滿了盛開綻放時千般姿態的晚冬美人梅,可此時正是深秋氣節,樹上不見有梅花盛放,只有光禿禿的枝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