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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李子山從他爹那偷偷帶來九花丸,又悄悄離開飛來峰,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生怕撞見了閒人會在他爹背後閒言閒語,今個是頭一回在攬月亭與白雲磨嘴皮子磨了這般久,半罈子女兒紅下肚,這位髻霞山上的紈絝公子雙頰緋紅,忽然想起了今日要替他爹去照看丹爐的活,便又踉踉蹌蹌地起身離去,醉態嶙峋。
白雲沒有去扶張子山,雙腿生根始終席地而坐,只是望著張子山的身影漸漸遠去,半罈子女兒紅他與張子山各飲一半,烈酒雖烈,卻入喉不入心,遠遠未到兩人分飲半罈子便栽頭大睡的境地,白雲自然是明白,酒不醉人自醉,有些酒只能自己去醒。
白雲晃了晃還剩半罈子的女兒紅,有些意猶未盡,可約莫是覺得好酒得慢慢去品,這般牛嚼牡丹囫圇吞棗是焚琴煮鶴的行徑,況且這些陳年佳釀皆是李峰珍藏多年的至寶,飲去一罈便少一罈,於是重新給它蓋上紅布蓋頭,好等下回雅興盎然時再細細品酌。
攬月亭上的風總是變幻莫測,這回又颳起一陣妖風,白雲霎時睜不開眼,搭在勾闌邊的裹劍白布隨風飄遠,落入遠處的林間,待妖風平歇後,白雲抱上餘剩半罈子的女兒紅,提劍走出攬月亭,尋找那條吹得無影無蹤的白布。
前些天漫山遍野的積雪於一夜消融後,隨之而來的春風彷彿給整座髻霞山染上了青墨,白雲用神荼撥開如春筍驟發的花花草草,卻始終不見那塊白布的蹤跡。
微風拂彎了許多花草,白雲探頭掃蕩,終於瞧見了那抹白色,白布掛落在三十來步之外的一株幼苗上。
白雲走近以後,發現了一座為零零碎碎石子堆砌的孤墳,墳前是一座立於荒山草木之間的石碑。
白雲撈起掛落在墳前幼苗上的白布,又蹲下了身子,很是好奇這座孤墳到底是何人之墳,又何故要葬於此處。
“髻霞劍神衣冠冢。”白雲一字一句地念起了石碑上的碑文,無名無姓。
原來這座無名孤墳是一座衣冠冢,石碑上有些盤根生長的藤蔓纏繞,白雲伸手幫這座孤墳撥個乾淨。
“髻霞劍神?”白雲自言自語道,他上了髻霞山這麼多年來,從未聽說髻霞山出過什麼劍神,反倒是吳飛俠孤身入南疆,痛失心愛之人悲憤之下一劍斬去一千八百顆蠻子頭顱,一戰入境天罡的事蹟如雷貫耳。
“這位叫風劍心的劍神又是誰呢?何故會葬在飛來峰上呢?”白雲心底生出萬頃疑雲,卻又無從深究,見這座衣冠冢四邊荒草叢生,便放下了捧在手中的女兒紅,用神荼清掃周遭的雜草。
忙活了大半個時辰,才將孤墳周圍的雜草清理乾淨,白雲拍了拍手掌的灰塵,在衣冠冢石碑旁坐了下來。
白雲用袖口抹去額前的汗珠,低頭看了眼冷冰冰的墓碑,雖然只是一座空蕩蕩的衣冠冢,卻讓他心頭橫生感觸,這位劍神生前睥睨江湖,最後還是逃不過化作一簇風中黃沙,煙消雲散的宿命。人在這座江湖大染缸浮沉,求的又是什麼?白雲想起那位曾騎蟾萬里一劍行的男人說過的一句話,這座江湖無趣得很,活在當下及時行樂。
“這座江湖無趣得很,活在當下及時行樂?”白雲重複喃喃著這句話,他對山下那座江湖並沒有太多的念念不捨,在經歷過那座江湖是如何暗湧激盪後,反倒愈發覺得山上的日子彌足珍貴。
白雲平放神荼於雙膝上,掏出適才那條被妖風吹走的白布,一絲不苟地將白布重新包裹於神荼劍身上。
四野闃然,有翩翩白蝶落在墳前,白雲用牙咬住白布一頭,一手執神荼,一手則將白布來回纏繞在神荼劍身上,約莫是覺得這座衣冠冢孤苦伶仃,不知與荒草為伴了多少年月,白雲一邊裹劍一邊與那座衣冠冢說起話來。
“做那天下第一的劍神,難麼?”白雲明知得不到回應,還是意味深長地問道。
“想來是不比登天摘月容易。”白雲自問自答。
白布將整個神荼身體劍身給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劍尖寸餘,白雲將神荼佇於衣冠冢墓碑前,目光落在那壇餘剩一半的女兒紅上,又低頭看了眼荒廢了許久的衣冠冢,當即捧起那罈女兒紅,大大方方地掀開紅布蓋頭。
白雲雖不知這座衣冠冢的主人是何人,但既然有人為他在髻霞山上立衣冠冢,讓他死後能魂歸故里,而墓碑上又清清楚楚寫著髻霞劍神四字,想必這位劍神生前也是髻霞山舉足輕重的人物,錯不了。
“前輩,也不知你好不好這口。”白雲捧住酒罈的手微微傾斜,琥珀色的酒液在墓碑前灑了一圈,酒香彌滿山林。
先前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