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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又不動聲色打量了坐在寧尋弈對面的裴清羽一眼。
“齊醫生看來和陳助理的關係又親近不少。”裴清羽放下筷子,像是讀懂齊元霜心裡在想什麼東西,乾脆開口,把話擺在明面上說。
“何止是親近不少啊。”齊元霜意有所指地笑道,換來陳方旬下意識地注視。
注視也就一眼,和齊醫生關係愈發親近的陳助理低下頭繼續安靜吃飯,預設了齊元霜的那句話。
這種一觸即發的場合,他已經學會保持了沉默,可以做被討論的主角,但不能做加入對話的主角。
奇妙的體質讓他學會了不少的應對方法。
他把雪梨肉用勺子分成小塊,注意力卻在裴清羽身上。
被沈敬玄提示過後,陳方旬總算從過往緩慢的遲鈍中反應過來,總算能明白那群人看向他的目光裡,都帶了什麼情緒。
腦袋裡像是某個地方突然通了,一瞬間的頓悟,讓他看東西都變得格外清晰。
但只有裴清羽的視線裡在想什麼,上次共犯的判斷也只是基於裴清羽那番“忠於自己”的話。
如今的狀況陳方旬並沒有辦法立刻判斷。
他會在不同的場合恰到好處地出現。懷疑是另有所圖,可細想後卻只能認為是“巧合”。
複雜的,聰明的,不懷好意卻又謙卑內斂的人。
陳方旬不大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
齊元霜笑眼彎彎開口,突兀且直白道:“裴先生的笑容還真是燦爛,讓我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前後文根本沒有任何關聯,陳方旬在拆雪梨肉的同時抬頭看了眼齊元霜。
這種人也格外應付不來直來直往的人。
他低下頭,掩去嘴角的一抹笑,遵循醫囑好好吃飯恢復身體。
有些事,還是交給擅長的人去做更合適。
“方才要辟邪的不也是齊醫生麼?”裴清羽目光沉沉,嘴角微微向下掛了一寸。
“吃了點東西墊墊胃,自然感受不到邪氣了。”齊元霜嘴一張就開始跑火車,“誒,老祖宗不是有句話嗎,熱飯驅鬼嘛。”
陳方旬偏過頭,抿了抿唇,上揚的唇角硬是叫他壓了下來。
這又是哪門子老祖宗說過的話。
“所以齊醫生的一見如故,又是什麼說法呢?”裴清羽眼皮一跳,強行讓向下掛的嘴角恢復到原來的位置。
齊元霜見縫插針給陳方旬的碗裡添菜,左手卻支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裴清羽:“上回裴先生去墓園,是祭拜誰嗎?”
裴清羽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故人忌日罷了。”
“哦……”齊元霜拖長音,瞭然道,又忽地探身逼近他,“舊友,還是摯親?”
滿桌間只剩闃寂。
他望進裴清羽凌厲的眼底,笑意不變,注視那張驟然間緊繃的面孔。
“叮噹——”
瓷勺與碗盅輕輕一撞,陳方旬放下只剩一層薄底的陶瓷碗盅,瓷勺斜放在其中。
他抬眼看向齊元霜,像是解圍,又像是拿食物做隱喻:“元霜,飯要涼了。”
陳方旬只說了那句話,齊元霜巧妙地和他對視一眼,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暗示,知曉是問話太“急”,於是藉著陳方旬的話下臺階,笑著圓話:“我這個人好奇心重了點,裴先生不要介意啊。”
裴清羽緊繃的面色因他這句話緩和不少,滿桌闃寂緊跟著匯入餐廳內的嘈雜聲,餐桌上忽地熱鬧起來。
他看向齊元霜,平靜道:“齊醫生,好奇心太重,有時候也不是什麼好事。”
這一句輕飄飄,沒帶什麼分量,既沒有威脅,也沒有諷刺,就像是在陳述什麼事實:“有時候無知才是最幸福的事。”
寧尋弈坐在他的對面,像是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慢條斯理用筷子挑魚刺,一根一根放進骨碟之中,堆疊在一起的形狀如同某種不知名的法陣。
陳方旬打量了他一眼,裴清羽的話就在寧尋弈的沉默中,自動套到了他的身上。
“那天是我一位長輩的忌日,僅此而已。”裴清羽拿起湯勺舀了一碗湯,解答了那天他出現在墓園的真正原因。
他是去祭拜自己的長輩。
“年紀大了,因為病痛走的,臨走前很痛苦,又只有我這麼一個晚輩,自然要多上心一點。”他垂眸看碗中奶白色的魚湯,油脂輕漂,魚肉就在碗中。
分明沒有紅色,他卻錯眼,險些在白色中看見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