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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陵渡口甚是破舊,伸入江面的棧橋上不少木板都已腐朽,只在離岸三丈許處有一艘小船停靠在旁。

小船在水波中載沉載浮,船上兩個中年男子正悠然對弈,案旁一隻鎏金香爐泛起嫋嫋青煙。

兩人看起來都是四十多歲,左邊一人手持黑子,身穿灰色麻衣,散垂著頭髮任江風吹拂,說不出的寫意灑脫。右側之人則顯得更長几歲,一身貼體的白布長袍雖洗得發舊,卻仍是一塵不染。他頭結英雄髻,腰桿挺得筆直,背挎寶劍,威嚴中透著霸氣,正緩緩落下一枚白子。

另有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在旁,恭謹地垂手侍立。此人面如冠玉唇紅齒白,肌膚之細嫩猶似少女,身形卻稍嫌瘦弱。

灰衣人右手指縫裡扣上三枚棋子,轉向陳曦毫不客氣地道:“陳大人,定遠伯在此,哪輪得到你放肆?”

陳曦面色微變,先朝右側的白袍人一揖道:“末將給定遠伯請安。”他接著又朝灰衣人一拱手道:“陳曦見過徐先生。”

灰衣人轉頭問白袍人,有些戲謔地道:“百川兄,你看如何?”

“算他識相。”白袍人搖頭輕嘆,把手裡的棋子丟回棋簍,“這‘末將’二字一出,我不禁又回想起當年縱橫沙場的崢嶸歲月。如今十年過去,我們都老啦。”

陳曦精於識人,早認出船上三人的身份,一時感到騎虎難下,進退不得。

那身著白袍的名叫藍若海,字百川,因累戰功受封定遠伯,也是藍橋之父。灰袍人姓徐,名秋雨,字安邦。二人均曾於昔日的大將軍藍玉帳下效力,遼東敗納哈出在前,捕魚兒海破北元於後,戰功赫赫,分別獲封定遠伯和平江伯。後來徐秋雨獲罪,被削去爵位貶為庶人,故只能稱他為徐先生。

除卻軍功,此二人亦是天下有數的頂尖高手。藍若海的破曉劍,徐秋雨的潛龍槍,這兩件兵器不知讓多少人聞風喪膽。陳曦雖帶了近三十騎隨行,卻再沒有絲毫把握能帶走朱清筱。

“姨夫!”朱清筱看到藍若海,像是見到了親人,激動地朝他跑去。

“別動!”一位手持長刀的捕快伸手便去拉扯朱清筱。此人看來還不到二十歲,面無表情,顯然並未意識到局面的變化。

“真是無知者無畏。”徐秋雨冷笑一聲,三枚棋子電射而出,品字形往那捕快射去。

捕快長刀一揮打飛一枚棋子,卻被另兩枚棋子擊中,但聽“噗噗”兩聲,已軟倒在地。朱清筱被這一變故嚇得花容失色,又縮回到藍橋懷裡。

“反了!”陳曦尚不及制止,另幾名捕快已跳起來往小船撲去。

藍若海一聲長笑,也不見身形如何變化,竟如大鳥般橫過了幾丈寬的水面,徑欺向陳曦。

“保護大人!”陳曦身邊的幾位捕快刀劍齊出,或砍或刺地攻向藍若海。

藍若海“鏘”地一聲破曉劍出鞘,幾朵劍花爆起,同時就聽連聲脆響,捕快們紛紛刀劍脫手。

陳曦沒想到藍若海的劍法高明至此,錯愕之下長劍一振,刺向藍若海的左肋。

藍若海轉了個圈子輕鬆躲過,同時破曉劍劍回鞘,隨手同陳曦過了幾招後,極有分寸地以劍鞘在陳曦的脖子上輕點一下,向旁退開。

陳曦面如土色,冷汗涔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看了眼藍若海被黑布條一圈圈纏起來的劍鞘,拱手道:“定遠伯劍法高明,末將佩服。”他直至此刻仍不忘自稱“末將”,用意自是提醒藍若海他是奉命拿人,不可純以江湖規矩解決。

此時藍橋已帶著朱清筱上船,徐秋雨解下纜繩盪開小船,朝在岸上不知所措的陳曦喝道:“你回去就說,沒見過定遠伯,也沒追到江陵郡主。皇上寬仁厚德,最多口頭說你兩句,不會真個怪罪於你。”

眼見小船蕩遠,陳曦無奈地道:“多謝徐先生指點。”

見陳曦帶人撤走,朱清筱撫胸長舒一口氣道:“嚇死人哩,多虧有姨夫在。”她回頭看了眼徐秋雨,又補充道:“還有徐叔叔。”

徐秋雨笑眯眯地應了一聲,向藍橋問清了事情原委,喟然道:“湘王剛烈,寧死不屈,著實令人敬佩。”

藍若海追問道:“婉妤也一同去了?”婉妤是王妃柳氏的閨名,也是藍若海亡妻的妹妹,故有此一問。

朱清筱含淚稱是:“母妃與父王情深意篤,至死同穴。”

藍若海默然良久,柔聲道:“你孤身逃出火海,勇氣可嘉。以後你就跟著我吧,把我這裡當做是你的家,他陳曦若再敢來找麻煩,就讓他來找我。”

朱清筱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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