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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實之論(求追讀)
其實皇帝與臣子的談話,也是要講求場合和契機的。以情以景,才能進入更深層次的交談。
而洛陽武庫的東倉之內,供臺上擺著的三件寶物,以及倉內密密麻麻的貨架上的各式兵器,足夠渲染出這種嚴肅凝重的氛圍來。
臣子能和皇帝談什麼?無非談具體的國事丶談具體的人事,能有幾個臣子能願意與皇帝談這種名丶實的問題?
打個比方,在公司上班的員工,能有幾個人願意主動找到董事長,指出公司現在的發展存在戰略問題的?
大部分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董昭提到名丶實,談到王莽頭,談到以魏代漢的法理,這種最深一層的政治話題,乃是皇帝極少會從臣子們這裡聽到的。
起碼對於曹睿來說,董昭是第一個。
董昭此人確為魏國謀主,全盤策劃了曹操進位魏公丶建立魏公國,後來又升為魏王和魏王國的全過程。
董昭當時是如此勸說曹操的:「自古以來,人臣匡世,未有今日之功。有今日之功,未有久處人臣之勢者也。」
大意就是說,自古以來,就沒有如你曹操功勞這般大丶卻又安居於臣子位的人臣。曹老闆你要麼自立,要麼等著被害死,就這兩條路,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也只有董昭一個人這樣勸說曹操,董昭的決斷謀略可見一斑。
但曹睿此時也充滿了警惕,就是那種不知道董昭會說什麼丶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和思考的警惕感。
若是董昭能說出些什麼有用的,定要獎賞於他和他的子孫。若是隻是些大言不慚的噱頭,那麼就讓董昭一直在衛尉的位子上養老吧。
曹睿看向董昭:「董公說朕無需求名丶只需求實,這是何意?這名和實都指的是什麼呢?」
董昭聞言拱手問道:「陛下可知,武帝執政之時,何為名丶何為實?」
曹睿沉默了片刻說道:「漢丞相官職為名丶霸府君臣為實。」
董昭微微搖頭:「陛下說的極對,但又不完全對。」
曹睿確實有些疑惑,曹操的名,難道不是毛玠提出的『奉天子以令不臣』嗎?
董昭見皇帝皺眉,繼續說了起來:「武帝執政前期和武帝執政後期,這可是天差地別。」
「武帝為漢司空丶漢丞相之時,確實藉著漢朝的名義統御四方,招攬士族能臣作為漢官,荀彧之為尚書令,就是這般道理。這,就是武帝當時之名。」
「諸夏侯曹所掌的軍隊,聽命於武帝一人,這就是武帝當時之實。」
曹睿點了點頭,顯然這是曹操未加九錫丶當魏公之前的狀態。
董昭繼續說道:「當武帝稱公丶建立魏國之後,魏國與漢朝就對立起來。武帝之前所掌握的漢朝之名,與此時的魏國之名開始水火不容。魏國,而非丞相之職位,才是武帝之名。」
「而此時武帝掌握的實,雖名為霸府眾臣,實際上霸府只是武帝用來掌軍之機構。霸府和魏國的臣子們,如鍾繇丶陳群丶司馬懿這等人,企圖的都是魏國之名,不可作為依靠。」
「武帝之實,還是諸夏侯曹所掌的軍隊。」
曹睿還在思考之中,不過曹睿點了點頭,向董昭問道:「難道大魏的實,只有軍隊嗎?難道就沒有為大魏忠心的臣子嗎?」
董昭站在皇帝的對面。年已七旬的董昭走起路來仍然不搖不晃,眼神依舊銳利而又精明。
董昭生於漢桓帝時的永壽二年,比曹操只小一歲,兩人應屬同齡之人。董昭此時看著這個如自己孫子般年齡的皇帝,一列列往事從他的腦中閃過。
獻帝丶張邈丶袁紹丶曹操丶曹丕……這些往事歷歷在目,是董昭親身謀劃了魏國,董昭不想讓魏國走向下坡路。
面對皇帝關於大魏有無忠臣之問,董昭輕哼了一聲:「恕老臣直言,滿朝之人都是親眼見過先帝登基的。能為一家一姓的朝代而甘心效死之人,這些人早就死在漢朝了!」
「天下紛亂割據日久,以魏代漢,曹氏做得,天下人還學不得嗎?」
董昭原以為這句話會激起曹睿對權力和地位的危機感,他本以為曹睿會因此而感覺憤怒,但曹睿的臉上似乎看不出多少明顯的表情變化。
曹睿的記憶中,以魏篡漢丶以晉篡魏……從漢朝起兩千年的歷史,野心家這類生物就是歷史上最頑強的物種,一茬一茬又一茬,殺不死也砍不完。
曹睿看向董昭說道:「曹氏做得,自然天下人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