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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讓烏紗帽掉了
一大早盛太醫被太尉府的幕僚宋恩急請入府。
請醫的馬蹄聲響遍了沿途的街巷,起得早的人們開了門,又見怪不怪地把門閉上。
太尉府的大公子自幼多病,誰不知道一年總有五六個月是藥罐子泡著的,請醫問藥早就不是新鮮事。
只是今年這位嬌弱公子的災難顯得格外多,還未入秋,他竟已先犯上病了。
果然世事難全,沈家如今這樣滔天的富貴,作為太尉繼承人的大公子如此福薄,實在也是憾事。
京城裡眾說紛紜之時,沈輕舟已經在南下的半途之中。
進入湖北境內之後,天上的積雲便如厚實的褥子,沉沉地壓在頭頂。
整個暑季,兩湖的暴雨一場接一場,洞庭湖的水位持續上漲。一路南行,有繁華的集市,稻田與民居密集的城鎮,卻也有勉力防洪抗災的官兵,以及擠滿了人的粥棚。
二十日的行程,硬是被減到了半個月。
沈輕舟少不得半途淋雨,在洞庭湖畔打尖服藥之時,他計算了一下路程,打發護衛:「你先行趕往沙灣,告訴郭翊,在我回來之前,把周勝給看好。」
潭州府因為最靠近南方,雨量就足了。
七月中才連下過一場大暴雨,在臨近八月時,又一場大雨來臨了。
沉沉夜色下,雨水嘩嘩地捶打著院角的芭蕉,簷下雨絲在燈籠下變成了細密的銀練。
夜行的人推開周府的角門,摘下蓑衣斗笠,與迎出門來的管家問詢了一聲,即匆匆地步入二重院內。
芭蕉樹後方的窗戶內,周勝正坐在書案之前凝眉讀信。
「大人!」來人進入屋內,俯身立在後方,「打聽清楚了,郭翊自來潭州這些日子,一切行動皆在此番差事範圍之內,他並未出過咱們的視線,也未曾接近咱們給他的名單以外的人。他所有的步驟,全是嚴格按照內閣所給予的章程進行。」
周勝抬起頭來,露出他神色深凝的臉。「沒有逾矩,那為何有人查到了蘇家?又為何京城那邊都有人在打探蘇家和柳侍郎?」
來人凝眉:「屬下無能,密查了小半個月,屬實未曾拿到郭翊的任何把柄。郭家雖屬清流,但此前從未曾與閣老府作過對,一直安安份份,況且,郭翊乃陸尚書所薦,按說不可能有問題。」
「但沙灣的確出了問題。」周勝將手上沒有任何標識的信推到了他面前,「京城說前陣子有人在盯侍郎,並且,還有人在查蘇明幸的叔叔蘇鬱!
「侍郎雖未細說究竟說了何事,但卻提醒我仔細行事,當下能夠將我,蘇家,以及柳府聯絡到一起的只有沙灣米市,如果不是郭翊那邊有問題,還能是什麼?!」
看清楚信的內容,來人一時間無言以對。
周勝踱了兩圈,最後停下來:「聖上本來就因為抗敵之事對嚴閣老有所不滿,自沈家凱旋,朝中原本還保持中立的一些人,如今也開始搖擺了。嚴府一倒,那天下將會死傷一大片!」
來人抬頭:「沈家自獲封至今,卻也未曾與嚴府為敵,沈太尉此番雖說與皇上站成了一隊,論沈家根基豈能與嚴府相提並論?
「閣老的門生遍佈天下,沈家實力遠遠不及,或許也心存忌憚。再說,皇上年初不是還親自下旨給嚴閣老操辦壽宴麼?」
「是你懂還是嚴府的人懂?」周勝曲起手指重重的叩著桌面,「天下再沒有人比嚴大人更懂皇上的心思,倘若真有那麼牢靠,閣老用得著下令整頓河運嗎?!」
來人頓時不敢做聲了。 周勝凝眉站片刻,突然走回窗戶之下,看著黑夜之下傾注不止的大雨:「不管怎麼說,沙灣這邊絕對不能出問題!天下河運涉及那麼多州縣,若是單單毀在我的手上,我不但這烏紗帽得掉,只怕全家都別想活了!」
來人忙道:「屬下但聽大人吩咐!」
周勝語意深沉:「下了這麼久的雨,上游的水應該都滿了吧?」
……
久雨之下的青石路上,風入夜行人就已稀疏,獨有江面上的船隻燈火輝煌。
「姐,你看看這是本月的帳。」陸珈對著雨幕凝眉的時候,謝誼拿著帳簿來到陸珈面前。
小夥子已經快滿十三了,個頭已經比陸珈高出不少。
這半年裡除了個子,本事也長了,陸珈交了兩間鋪子給他,有幾位請回來的老掌櫃,老帳房們的幫襯,不說盈利多少,起碼有糧進,有糧出,帳面上也看得過去。
「等天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