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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明朝三年,冬至鵝毛大雪。

皇宮燈火通明,年輕帝王守在貴妃宮殿外,看著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層層雪花壓在肩上千斤重。

滿是血氣和喧鬧的宮殿往西去,一牆之隔,昏暗寂靜,唯有簌簌雪聲敲擊心房。

墨髮散開,只用了一根淡黃絲帶輕飄飄地繫著,姣好面容的女子緩步往院中去。

膽怯宮女阻攔,“娘娘,陛下有令,要您在殿內思過,若是貴妃娘娘不測……”

輕輕拋起腰間的香囊袋子,穩穩當當地接住,月叢全然沒有聽進去宮女的擔憂,若無其事地詢問,“火鍋和果酒備好了嗎?”

宮女心裡又是恐懼、又是焦急,旁邊宮殿內貴妃娘娘小產,兇手就是眼前的月妃,這個節骨眼上,月妃娘娘竟然還有心思用膳!

肅明朝立朝三年,皇上無一龍嗣,先是在眾大臣的群薦下廣擴後宮,後改專寵,各宮雨露均霑,直到半年前才診出貴妃娘娘有喜。

冬至這日,月妃親自拎了食盒,給貴妃送去糕點。貴妃當即發作吐血,月妃也毫不避諱,直言龍子和貴妃,絕活不過今日。

明目張膽毒害貴妃,皇上當即下令將月妃的宮殿重重包圍,太醫進進出出為貴妃保胎保命,一直到夜色沉淪,胎死腹中,正盡力保全貴妃性命。

隔壁傳來猛烈動靜,金盆掉落髮出刺耳的聲響,在壓抑的天地間迸發。

宮女的身體猛然抖動,月叢卻覺得此聲勝過慕蓁熹編的那首傳遍大江南北的曲子,那曲子講了一段婉轉悽美的愛情,可不正是配她慕蓁熹嗎?

不用再等宮女的回答了,月叢已經嗅到濃烈的火鍋香氣,“原來備好了呀,下去吧。”

宮女戰戰兢兢地行禮,轉身間瞧見月妃脫了鞋,赤著腳走進雪地之中。

寒冬臘月,刺骨風雪,豈是常人之為?

也是,毒殺龍嗣、害死貴妃娘娘,月妃哪有活路?

宮女這才明白,月妃根本就沒想活,最後的斷頭宴竟然會是火鍋。

涼意從腳心傳進五臟六腑,月叢全然不覺,反倒愛憐地提起拖地的衣襬,在雪地中的爐灶邊坐下。

溫柔笑容爬上眼角眉梢,一杯果酒灑在雪地中,“敬你,慕蓁熹。”

“可記得這件華服?你親手做的,贈給冷宮裡那個瘋瘋癲癲的前朝棄妃,她一個瘋子,怎麼可能會去通風報信,真正幫你的,是我呀。”

鮮肉下鍋,白湯翻湧,長長的竹筷輕輕攪動,“這是我應得的……所以在一個深夜,我潛進了冷宮,從那瘋妃身上拔下這身華服,撕扯之間,是我拿石頭砸向了瘋子……別怪我啊,別怪我,我失去了太多太多,想要得到的越來越遠,我只能抓住這微薄的慰藉。”

張大了口呼氣,月叢放下竹筷,抖著手解下腰間的香囊,凍得通紅的手一下子沒有拿穩,香囊袋子裡的黃糖塊兒落了一地。

黃糖塊兒滾動著隱入鬆軟的雪籽中,月叢的神情凝滯,“同樣的場景,終究回不到初相識的那一年、最有可能走向你,握住你手的那一天……”

抬腳踩上黃糖,從萬分珍視到踩入腳底,不過在轉瞬之間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回不去的過往只能帶來無盡的絕望,深陷回憶和假設的甜如同飲鴆止渴。

她仰頭看漫天的雪花,如同一把把利劍溫柔地刺穿她,密密麻麻,在今夜,終將開出鮮豔的紅花。

“早說了,吳正珩不可信吶。”

“你總是斥我鬼迷心竅,一心往上爬,為了富貴榮華不擇手段。可是入了深宮後,我已經收斂了鋒芒,不再做你討厭的人,你對我的成見也從來沒有減少過……是你變了,不似從前純真美好,可這其中有我做的孽,又該怎麼清算?”

垂下頭,“吳正珩迎舊人入宮的那一日,花花綠綠的世家小姐擠了一屋子,你偽裝的鎮定騙得了那些姑娘們,卻怎麼躲得過一個日日夜夜都在揣摩你心思、描繪你每一處眉眼的人。你也害怕、猶豫、彷徨,為了吳正珩,你選擇留下來,進深宮。而我,本可以遠走高飛,又一頭扎進泥潭之中,為的從來不是權貴,只為你啊。”

火鍋裡的嫩肉煮熟翻湧著,入口,再也沒有初次的驚豔美味。後來多次偷偷一人煮著吃,終究抵不過多年前,白茫茫雪地中,一群歡聲笑語的侍女圍著,一人端著新奇的菜餵過來,笑著問,味道如何。

彼時美味驚詫味蕾,板著臉不予誇讚,今後再無機緣,幾番想念,不是為著味道,只是為了追尋那人、那笑、那善意。

苦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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