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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下,慕蓁熹靜靜看著這個身上充滿了矛盾的少年破碎般地流淚。

少年絕對是大慶朝難得一遇的天才,進入蛇山族人事先備好的屠宰場,還能夠反敗為勝,反將兩名強勁對手剿滅,這天下能有幾人做得到?

他胸懷大志,勢必要一展雄圖,他該是那站在高山之巔,俯視星雲的風流快意人物,可是一切都在陰謀算計之中化為虛無,帶著無邊無際的痛苦和不甘。

他與她錯身而過,慕蓁熹感到厚重的無力和絕望,她緊緊捏住了手中的布塊,輕聲,“你不是一無所有,你還有摯兒。”

“你會有一個幸福和樂的家,有林伯、林嬸這樣善良淳樸的家人,若你願意,你還會收穫三五好友,比如林長白,比如我,還比如和你一樣陷入絕境的何珞。”

慕蓁熹描繪的美好,是淡淡溫馨投向光陰,在平淡溫和的日子裡過完一生,史念鑑閉了閉眼——

終究,不是他所想。

過去十六年的光陰,他和師父在荒山學技。他們飛沙走石,擒猛虎,鬥財狼,過的是刀尖添血的日子。他們敢怒追殘陽至巔峰,挑劍橫刀向賊人,怎一個快意恩仇講得盡!

千千萬萬次,師父要他學成之後進盛京。

師父說,阿鑑,你瞧那盛京繁華熱鬧,人人綾羅綢緞、珠釵碧玉加身,行兩步一叩首,去去來來笑不停,那可都是軟刀子呢!比山上的猛虎豺狼還要兇狠,比毫無人性只顧自己的賊子還要狠辣,當心,當心吶!

可他到底讓師父在九泉之下也要含著恨,不得而終了。

獨留他一人苟延殘喘,真要過上慕蓁熹描繪的油鹽醬醋日子,何嘗不是一種痛苦?

他答應了林伯的要求,答應娶下林摯兒,更多的是為了折磨自己,彷彿這是他自己選擇施加在身上的痛苦,報復自己不爭氣!

史念鑑沉默著,腳步不停走向房間,那裡,有他即將國門的妻子,是他給自己選擇的牢籠。

明亮月暉間,慕蓁熹看著遠去的背影嘆氣。

或許是她太心急了,她總是用自己的價值觀和思考方式來看待摯兒和史念鑑的這場婚事,她自己悲觀、不勇敢,又怎能強加在別人身上?

她緩步走向隔壁的房間,剛推開門,黑暗中就傳來一聲撞擊。

慕蓁熹連忙開口,“是我,慕蓁熹。”

摸索著點亮一盞蠟燭,慕蓁熹這才瞧見,木床之上何珞靠牆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地看著慕蓁熹。

“你……怎麼不睡?”慕蓁熹在床邊坐下。

見到是熟悉的人,何珞這才放鬆了一些,“你怎麼還不賣了我,或者拿鞭子抽我,讓我去幹活?”

難道她一整夜不能入眠,就是在等著這些?被迫害妄想症嗎?

可是看她楚楚可憐的面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滿是鞭子紅痕,慕蓁熹軟了心腸,“不會打你,不會讓你做苦力。何珞,你所擔心的那些不堪,統統不會有。”

何珞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為什麼……阿爹阿孃都不會對我這樣好,你們到底要拿我做什麼,我好怕……”

慕蓁熹爬上床,拉著她的手,讓她平躺下來,“那好,我現在就請求你,閉上眼睛,腦子裡一直重複開心這兩個字……”

這算什麼懲罰?何珞想要起身,“可是……”

慕蓁熹將她按回涼蓆之間,“或者,你可以把這當成命令。”

何珞閉上了眼睛,睫毛停止不動,倒是放在腹部的手越收越緊。

慕蓁熹瞧了一會兒,背過身,將蠟燭移至跟前。

掌心攤開,揉皺的布塊在光亮中展現出每一根絲線,上面寫著三個字,“汪,七夕。”

將布塊放在火芯上,火舌一下子將之吞噬,變成一星黑點落在蠟淚中。

吳正珩傳信,將在七夕這一天揭露汪家流放案,這是要慕蓁熹提前做好準備,到時裡應外合。

之前還不敢給王婆一個準確的時間,沒想到轉眼就要到來。可偏偏是在七夕這一天,她只能捨棄參與摯兒和史念鑑的婚事。

吹滅蠟燭,慕蓁熹合衣躺在床的外側,背對著身後的何珞。

室內一片寂靜,遙遠的地方傳來幾聲雞鳴,身後的呼吸聲均勻不斷。

慕蓁熹知道,何珞是裝的,她根本就沒有睡著。

漫漫長夜,幾人能安眠?

吳正珩並沒有給她講太多,但她知道他的手上一定還有其他的籌碼,只要求她守好汪家流放案這一條重大證據線。如此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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