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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間,上官牧原奔至方子圓的身側,一伸手,將她從一截樹樁前拉到自己的身後。
與此同時,一輛笨重的大金鹿腳踏車搖搖晃晃,醉漢般地衝了過來,車把刮擦過上官牧原的衣角,扭出一溜歪歪斜斜的“麻花”,遠遠地去了。
跨騎在腳踏車大梁上的是一個蘿蔔頭似的小男孩兒,不知是遇到了什麼突發情況,他一臉的緊張,忘記捏住手剎,想用腳剎,卻又踩反了方向。
上官牧原懸著的一顆心猛然落地,與方子圓一起看著那段殘樁。
俄頃,他倆四目相視,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那曾是一棵鬱鬱蔥蔥的法桐樹,慘遭一場暴風雨無情地蹂躪而扭折後,斷面參差不齊的木刺如狼牙般豎起,正心懷傷悲與惡意地立在人行道邊。
一輛汽車緩緩駛來,雪亮的燈光打在殘樁上,映照出“狼牙”上殘留的血漬,乾涸的,新鮮的,顏色斑駁,深淺不一。
都有誰?不慎被它“咬”傷了呢?他們傷到了哪裡?傷的嚴重嗎?
“上官醫……”
“以後、以後只要不是在醫院裡,你叫我牧原,我叫你子圓,好不好?”
“好!”
方子圓說著,又點點頭,兩片紅霞悄悄飛上她雪白的面頰。
“子圓,你知道嗎?自從姥姥去世後,再也沒有人親切地叫我牧原了。”
上官牧原說著,一雙好看的眼睛裡起了水霧,聲音裡帶著溼溼的憂傷。
“牧原,我可以幫到你嗎?”
寒冷夜晚的街頭,往事催人淚下——
上官牧原的爸爸根紅苗正,媽媽出身不好,他倆在同一所大學裡,緣於對文學的熱愛而相遇,共同的愛好讓他倆越走越近。彼此由好感到喜歡到相知,從相知到相戀再到深愛。大學還沒畢業,他倆的感情已經牢不可破
大學畢業後,爸爸背叛了原生家庭,執意追隨媽媽,去了偏遠山區的煤礦工作。
經歷了愛情的馬拉松,爸爸還是沒能說服自己的家人,他再次頂住重重的壓力,不惜與家庭決裂,毅然與媽媽領取了結婚證。
礦上的領導正直而寬厚,對知識分子也很器重,特地為他倆舉辦了簡單而隆重的婚禮。
婚後,爸爸與媽媽琴瑟和諧,生活的很幸福很快樂。
每天一早,他倆會一起走出家門,雙雙走在上班的路上。下班後,他倆也是一起回家,一起下廚做飯。晚上,他倆會在煤油燈下或讀書,或交談。
煤油燈的燈光時常是調皮而好動的,特別是在鑽進屋裡的一縷縷風的慫恿下,它變的有些自由不羈。於是,這對小夫妻的影子在搖曳的燈光中抖動著,有時映在土打的牆壁上,有時映在紙糊的頂棚上,一會兒重疊,一會兒分開。
不知何時,油捻子上的煤油燃燒盡了,棉線搓成的捻子被燒焦,燈頭變得越來越小,燈光如豆,煙味卻忽的變大,變衝……
爸爸馬上將一塊溼溼的手帕捂在媽媽的鼻子上,媽媽則隨手拿起剪刀,瞅準燈捻子,手起剪落,燈花倏地一跳,燈頭的火苗瞬間變大,屋裡復又變得光明起來。在重新搖曳的燈光中,他倆相視一笑。
隨著上官牧原的出生,二人世界的甜蜜,升級為三口之家的溫馨。
然而,一切的美好在上官牧原三歲那年的夏天戛然而止。
爸爸下井檢查安全隱患,突發瓦斯爆炸,遭遇不幸,幾十人無一生還。
媽媽不堪重擊,當即病倒。
姥姥接到來自煤礦的一封加急電報,連夜趕去礦上,見到了失魂落魄的女兒和不諳世事的小外孫。
再次忍住莫大的哀痛,姥姥平靜地料理完女婿的後事,更擔心女兒會觸景生情,陷入悲傷中不能自拔。
於是,姥姥找到礦領導,提出想帶女兒和外孫回兮和市暫住一段時間,領導痛快地批了長假。可她的女兒卻說什麼也不肯離開,還是日日到女婿的墳前。
在一個雷雨交加的秋夜裡,姥姥哄睡了小牧原,自己也睡了。不知為何,那一晚祖孫倆竟然都睡的很沉很沉。
媽媽悄悄穿戴好了,偷偷溜出家門,挖開爸爸的墳墓,躺進去,含笑殉情。
礦上的人都驚訝於媽媽是哪來的力氣?她是如何將爸爸的墳挖開的?
有史以來,人類的想象力不關乎腹中文墨的有無。
有人說起了梁山伯與祝英臺,有人說起了焦仲卿與劉蘭芝,又有人……
姥姥的心早已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