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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再度迎來盛開,白皚皚的一樹,捧出淡淡的清香。山風輕撫著片片花瓣,絮絮私語著去年此時,曾有一位老人身披明媚的春光,攜了萬千繽紛的落花,悄然離世的灑脫與美好。

季月朋幹活累了,常會坐到那棵梨樹下,有時會享受一種父親不曾離他而去的錯覺。現在,梨花又開了,他的這種錯覺不但變的愈加鮮明,而且還有了溫度。

季父週年忌日的前一天,季月朋回城備好一應祭品,當晚開車帶著方子玉和望舒,回到季家山窩的老宅住下,等第二天季月青和季月秀與其他的親戚來了,一起去山上給季父上墳。

入夜,季月朋的心潮起伏,難以成眠,怕影響到剛入睡不久的方子玉。他悄悄披衣起床,小心地開了房門,又輕輕關上,躡手躡腳地去了堂屋,從裡間的木櫃裡拽出一床舊棉被,蜷曲著躺在沙發上,全家人一起生活在此,日常發生的一幕幕往事不請自來……

回憶的絲網縹緲而綿長,兜住了親情之愛的點點滴滴,摒棄了血緣之殤殘存的硬痂,季月朋選擇了原諒。即使不是在父親的墳前,他也依然認季月青是自己嫡親的姐姐,仍會一如既往的對待她。

不知什麼時候,季月朋在朦朦朧朧中睡著了。一睡著,就做起了夢。

“娘!”

夢中,季母出現了,季月朋高興地大喊了一聲。

季母聽見,慢慢迴轉身,也不答應,只是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便頭也不回地走了,空留下一個薄薄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眼看就要消失了,季月朋忙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一骨碌跌下沙發,尾骨碰到地磚凸起的一個稜角上,那個夢霎時被疼痛刺破了,刺醒了。

屋簷裡那隻成精的老壁虎正憋著一泡尿,忽聽有東西落地的聲響,它伸出一隻前爪揉了揉眼睛,隔窗看清了躺在地上的不是什麼東西,而是季月朋。

“但願夢境和現實是反著的,娘應該過的還不錯,她一定也想我了,有很多話要對我說吧。”

季月朋摸著生疼的尾巴根,自言自語道。

老壁虎聽聞,“嗤”地一聲笑了,一泡尿陡然失禁,“嘩啦啦”撒的歪斜稀碎,毫無節奏。

“可惜了!十足的蠢東西一個!你娘和她的舊情人在一起,那小日子過的可是又甜又美,哪還能騰出些閒工夫,有想你的心思呀。”

雖然一泡尿沒能撒出慣常的韻律感,老壁虎的周身還是爽快了很多,它冷眼瞅著正爬上沙發的季月朋,不禁慨然而嘆。

天空很快現出一抹魚肚白,燦爛的朝霞也將呼之欲出時,一大團濃黑的雲不知怎的冒出來,如同開蓋的墨水瓶一下傾倒,潑灑出來,魚肚白忽的不見了。

季月朋側臥在沙發上,心底沒來由地打了一個激靈,頭腦完全清醒了,他從沙發上坐起來,方子玉正好推門進來。

“你是不是整個晚上都沒睡呀?”

方子玉看著季月朋的兩個黑眼圈,十分心疼地問。

“沒有,迷糊了一覺。”

“天亮還早,山裡冷,你快去被窩裡多躺一會兒,等太陽出來,再起床也不遲。”

“我沒覺的有多冷,今天來的親戚也許會比較多吧,我們早點動手,切肉,洗菜,儘快準備就緒,客人來了,立刻下鍋炒,不要讓他們感覺受了怠慢。”

“不會有多少人來的。燒雞、烤鴨、燻魚等八個個硬菜我們都帶來了,剩下的幾個青菜小炒,先不用急。我去將泡好的排骨撈出來,洗乾淨,放進大鐵鍋裡,大火燒開,小火燉著就行了。你趕快去被窩裡躺下暖和,不要再凍感冒了。待會兒需要幫忙時,我會叫你的。”

“我正好可以幫你拉風箱,有灶火烤著取暖,是從頭舒服到腳的一種美好享受。”

“那我要再去趟山上,專挑去年修剪下來的蘋果樹和桃樹的樹枝,背一大捆回來燒火,讓你好好享受一番。”

“太好了!土灶大鍋裡燒出的果木燉排骨,是你和望舒最喜歡吃的。等我拿了手電筒照路,我倆一起去。”

“外面實在太冷,天一會兒也亮了。我可是輕車熟路,即使閉著眼睛,也能快去快回,你去了反而耽誤工夫,儘管好好在家等著吧。”

季月朋一家三口忙活到十一點多,親戚們也陸續到齊了,撤去桌子上的茶水,擺滿酒菜。男人、女人和孩子們,各成一桌,開席了。

一杯酒下肚,男人們聊起熟人或朋友的近況。一塊肉入喉,女人們扯起遠親或近鄰的閒話。小孩子們喝著飲料,爭搶著自己喜歡的肉和菜,個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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