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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霜重,杜鵑懨懨。

宮尚角剛踏進正殿便聽酒杯落桌的聲響,他唇角微翹,“為何獨自飲酒啊?”

“你們都有人陪,我可不得一個人喝酒!”宮遠徵垂眸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宮尚角坐下身,“又與冷商拌嘴了?”

“她就是想氣死我!”宮遠徵抿緊薄唇,神色冷冽。

宮尚角眼含笑意,自宮冷商回到宮門,宮遠徵不再只扎身於醫館,埋頭草藥與醫書。

他終於又鮮活過來,眉眼間的生動令宮尚角寬慰。

“每次你們鬥嘴,冷商都落於下風,今日是怎麼了?”宮尚角斟了杯茶,饒有興致地望著宮遠徵陰沉的臉色。

我的“不喜歡”像是咒語一般,縈繞身側,揮之不去,明明屋裡的炭火甚旺,可他心口卻一片涼意。

“我把試言草拿給她用了……”片刻宮遠徵低啞的嗓音徐徐飄入宮尚角耳中。

宮尚角抬起手,“不用說了,冷商的話已經寫在你臉上了。”

宮遠徵委屈不已,“哥,這試言草肯定是騙人的!”

宮尚角不語,只是低頭淺笑。

“你還笑得出來,哥?”他吸了口氣才平復下自己心口的酸澀,“那云為衫說的話也不可信了!”

宮尚角挑眉望向他,眸色一沉,“我本來也沒打算信她。”

院子裡起風了,枯枝作響。

月桂薰香隨著幽冷的風在刀架上流轉,夕陽從視窗滾落。

宮尚角打發人來徵宮通傳,說宮遠徵吃多了酒,要我陪他前去晚宴,路上照拂一二。

宮遠徵見我來了,也不理我,兀自向前走去。

他兩頰淡淡的緋色,涼風一吹才清醒幾分。

山路溼滑,宮遠徵飲了酒本就腳下虛浮,一朝不慎險些踩空,幸而侍衛眼疾手快,將他扶住。

我上前接過他的手臂,宮遠徵使性子想抽回手,我纖指收緊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作罷。

他睫毛輕輕顫動,依舊冷漠,“我算是想明白了!”

我莞爾故作不明,“明白什麼?”

“你那麼想快點謄抄完醫案,不就是想早點見到卓硯安嗎?”

我唇邊勾起一抹笑,如若再不反駁,宮遠徵恐怕要在這山路上委屈而泣。

“你吃酒吃糊塗了吧!”我故意甩開了他的手,淡淡的“煩躁”爬上眉梢。

他一怔,眉眼舒展些許,但仍不依不饒,“不久前的雪重子,前幾日的卓硯安,今日的花公子!”他微微皺起眉頭,“你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我見他口不擇言,四下瞥了眼兩旁的侍衛和侍女,忙捶打了下他的手臂,“你知道什麼呀,你知道!”

晚櫻垂首站定,抬手止住了身後前行的下人。

宮遠徵冷眼睥著我,清冷的面容些許疏離,片刻手撫上刀鞘,剋制著怒氣繼續向前走去。

“既然這樣你怎麼就不能想起我呢?”

我眸光微動,“你一定要我想起來,是因為往日舊情還是家仇未報?”

他腳步一頓,偏頭注視著我的眼眸,“你真的不知嗎?”

宮遠徵眼裡的灼熱讓我微微側過頭,眸中閃過一絲慌亂,心口起伏間緊張哽在喉間,“不知。”

我提起裙襬的指尖微微泛白,走過他身側時餘光瞥見他眉頭緊擰,眼角微微抽動。

風亭水榭,流觴曲沼,笙歌鼎沸。

金爐香動螭頭暗,玉佩聲來雉尾高。

自回到宮門,還是首次參加家宴,我與宮遠徵一前一後沉著臉踏進執刃殿,宮尚角見我們面色不佳,忍不住垂眸輕笑。

“角公子,為何失笑?”上官淺傾身為宮尚角斟酒。

“小孩子鬧脾氣甚是可愛。“

我剛落座,身旁的宮紫商便湊了過來,“妹妹!”她擠眉弄眼,“那位可是卓公子?”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我抬眸正好對上卓硯安的視線,他坐在宮子羽身側傾身行禮,我不得不頷首回禮。

宮遠徵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臉色越發陰沉,捏著杯子的手吱吱作響。

我環顧四周,前山商角徵羽四宮,後山花雪月三宮,唯獨不見花公子,他應是藉故缺席,不想被宮紫商知曉。

宮紫商抬手湊近我耳邊,“這門親事姐姐同意了!”

“別鬧了,姐。”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用抬眸也知一道陰冷的視線正緊緊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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