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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控訴你那可惡的師父沒有將你理應獲得的知識教給你;這些不和諧音是在描述你受到阻礙、無法獲得新知時的怒火;這段緩慢、憂傷的進行曲講的是他出於一己私利而一直不讓你見識的那座大藏 書室。”
“這究竟怎麼……”阿什福德脫口而出,卻又立馬住了口。他也聽見了——自己的一輩子全在那音樂裡呢。他頭回意識到自己的人生竟是如此不幸,身邊男男女女都沒安好心、恨他怨他、私下嫉妒他的才能。他這才發現,自己過去的一切氣惱都是有道理的,而一切善念都是自作多情;與自己為敵的人卑鄙,與自己為友的人陰險,而索恩(自然而然)是惡中之惡,就連阿拉貝拉也經不起考驗,虧了自己對她那份心。
“唉,”國王嘆了口氣,“看來你也被負心人欺了。”
“是啊。”阿什福德悲傷地答道。
他們又轉身面朝那片林子了。林間的光芒雖細碎,卻令阿什福德強烈地感受到那棟房子的存在及其所能帶來的舒適美滿。他幾乎可以看到柔和的燭光灑向舒適的座椅,古老的壁爐內火苗躍動、火光炯炯,而只要穿過這片暗林,就會有一杯杯溫過的加香酒端來給他倆取暖。那光芒還有別的意味。“我覺得那邊會有一間藏書室。”他說道。
“哦,一定有!”國王興奮得拍起手來,“你可以讀書,眼睛累了的話,我就讀給你聽!不過咱倆要快些了!聽這曲子,他讓咱倆跟上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國王伸手去拉阿什福德的左胳膊。阿什福德剛要接應,卻發現得把拿著東西的左手騰空。他手裡正拿著一本奧姆斯柯克的《三十六彼界啟示錄》。
“哦,它呀!”阿什福德心想,“我再也用不著它了。林間房子裡的藏書室一定有比這好得多的書!”他一鬆手,將《啟示錄》丟在了雪地上。
雪越積越厚了。吹笛人還在繼續。他二人往樹林方向趕去。跑著跑著,國王的紅睡帽扣上了眼睛,阿什福德伸手將帽子扶正。這一扶,他突然記起來原來看過紅顏色有什麼講頭:紅顏色對魔法幻術有很強的抵禦作用。
“快點!快點!”國王叫道。
吹笛人吹出一串音,節奏飛快,模仿風聲忽高忽低。一陣真風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他二人雙腳離了地,被風半推半托著送向樹林。等腳踩實了地,他們已經比之前離樹林近了不少。
“太好了!”國王大叫。
阿什福德雙眼又盯上了他那頭頂的睡帽。
……對魔法幻術的抵禦作用……
吹笛人又變出一股風來,這回把國王的睡帽吹跑了。
“不礙事!不礙事!”國王興高采烈道,“他向我保證,等到了他家裡,睡帽要多少有多少。”
阿什福德鬆開國王的胳膊,踏著雪,頂著風,跌跌撞撞跑回去撿帽子。睡帽躺在雪地裡,霧濛濛的灰白裡一點明亮的鮮紅。
……對魔法幻術的抵禦作用……
他想起自己對威利斯兄弟倆某一位說過,若想讓法術顯靈,魔法師必要靠自身意志剛硬。他這會兒怎麼想起這話來了?
他默想到:置月於我雙眸,月華皎皎,褪小人所布假象。
月亮如一輪傷痕累累的白玉盤,突然露了臉——不在天上,卻在別的某個地方。假如非要說清楚在哪裡,他會說是在自己的腦海裡。這感覺並不美好。他所能想到的一切,他所能看到的一切,只剩下月亮的臉,如同薄薄一片陳屍遺骨。他忘了國王,忘了自己是個魔法師,忘了索恩先生,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他忘了一切,只記得這一輪月亮……
月亮消失了。阿什福德抬起頭來,發現自己站在雪地裡,不遠處有片黑乎乎的樹林,自己與樹林之間還立著一位穿睡袍的瞎國王。他止步不前的時候,國王肯定繼續往前走了。可沒有他指引,國王迷失了方向,害怕起來,大叫著:“魔法師!魔法師!你在哪裡?”
那片樹林在阿什福德眼裡已經不再像個值得嚮往的所在,這會兒已恢復到阿什福德最初發現它時的模樣——邪惡,難測,非本土凡物。至於那幾縷光芒,這會兒幾乎看不到了;無非是暗影中幾個白點子,除了說明房子裡住的人買不起蠟燭,也再沒什麼別的意味了。
“魔法師!”國王叫道。
“我在這兒哪,陛下。”
他默想到:趕蜂群近我耳,蜂愛衷言,破小人話語欺瞞。
一陣低聲嗡嗡響佔據了他的雙耳,蓋住了吹笛人的樂曲。這聲音特別像一種語言,阿什福德覺得再多聽一會兒就能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