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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這些在家裡待著的希伯來先生們就看不得。
屋裡那位希伯來老先生似乎並不打算放下飯食專為接待一家子從未謀面的英國人;他像是正在教那男僕如何答覆他們。
男僕出來同託塞提先生講話,罷了託塞提先生衝格家姑姑深深鞠了一躬,告訴她他們想找的那位老夫人姓德爾加多,住在這棟房子最頂層。見希伯來紳士家中僕人無一情願帶路並前去通報,託塞提先生有點兒不高興——不過,他說他們幾位是無畏的冒險家,準能自己一路摸到樓梯頂。
格大夫和託塞提先生各拿了根蠟燭。樓梯迴旋,盡頭是一片黑暗。他們一路經過很多扇門,有的雖然頗豪華,卻一副怪里怪氣、沒長開的模樣——原來,為了擠下這許多住戶,猶太居住區的房子都是大著膽子往高裡建,敢塞多少層就塞多少層——為了兩全其美,每層的屋頂都極低。一開始,他們聽見這些門背後有人說話,有回還聽見個男人操一口他們不懂的語言唱著一首悲傷的歌。隨後,他們便路過些敞開著的門,門裡只有漆黑一片。樓道盡頭的一扇門卻是關著的。他們敲了敲,沒人應。他們大聲報出自己是來拜訪德爾加多夫人的,仍然無人應答。隨後格家姑姑說了一句——說大老遠來一趟,若這樣就回去了,豈不是很傻——他們於是推門進了屋。
所謂屋子,跟小閣樓也差不了許多。屋裡有年邁與赤貧所能帶來的一切髒汙破爛的跡象。屋裡的東西無一不殘破、碎裂、粗糙;有顏色的物件褪色、發暗,能變灰的也都想方設法變了灰。屋內有扇小窗開著,透進夜晚的空氣和天上的月光——那一輪潔白的銀盤及其皎皎玉手居然也肯屈尊光臨這間骯髒的小屋,倒令人頗為驚訝。
然而,令格大夫大驚失色、手猛扯領巾、臉紅一陣白一陣、大口大口往回抽氣的,並不是這些。如果說有什麼東西比任何別的東西更招格先生討厭,那就是貓。這間屋裡到處都是貓。
貓咪之間,一個身形極瘦的人坐在一把灰撲撲的木頭椅子上。託塞提先生說,幸虧格雷斯蒂爾一家子都是無畏的冒險家,膽小的人見了德爾加多夫人這模樣準都嚇得夠嗆。她坐在那裡雖說是挺直了腰板——甚至可以說是蓄勢待發,伺機而動——渾身上下卻淨是耄耋之年留下的痕跡與損傷,已經沒了人樣,更像是別的綱目下的生物。她兩條胳膊搭在大腿上,生了大量褐色的斑點,就彷彿兩尾魚。她的面板是那種年紀極大的人才有的白且幾乎透明,如蛛網一般薄而佈滿紋路,青色的血管在皮下虯結。
他們進門,她並沒起身,也沒有任何注意到他們的反應。不過興許她是聽不見的——雖說屋子裡悄聲無息,五十隻貓湊一塊兒悄無聲息卻是別具一格,就好像五十種寧謐堆疊在一起。
格雷斯蒂爾一家子跟託塞提先生都是很現實的人,他們於是在這間恐怖的小屋裡坐了下來。格家姑姑一臉善意的微笑,一心熱切的關懷,希望人人舒適、自在,於是開口對老夫人發了話。
“我希望您,我敬愛的德爾加多夫人,原諒我們這廂打擾,我跟我侄女盼著有幸拜訪拜訪您。”姑姑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怕擋了老夫人回話,可老夫人一句沒答,“您這裡空氣多好啊,夫人。我的一位好朋友,懷爾史密斯小姐,住在巴斯王后廣場一間宅子頂層的小房間——跟您這裡差不很多,德夫人——她說一到夏天,誰哪怕拿城裡最好的房子跟她換,她都不肯,因為她在那裡能享受到別人享受不到的小風,達官貴人悶在豪華寓所裡喘不過氣兒,她在屋裡卻涼快得透心兒。她屋裡收拾得那樣清爽、利落,啥時候拿東西都湊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住在後房三層的姑娘老把滾燙的燒水壺放在樓梯上——這東西,德夫人您也知道——若不注意一腳踹上去得有多討厭。您這邊上下樓的可有什麼特別不方便的嗎,夫人?”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靜,或者不如說一時間只聽得見五十隻貓的喘息。
格大夫拿手絹蘸了蘸眉毛上的汗,身子在衣服裡活動了一下。“我們來啦,夫人,”他說道,“是受阿伯丁郡約翰·麥基恩先生的特別囑託。麥先生希望您還能記起他來。他希望您還硬朗,並衷心祝您身體健康。”
格大夫的聲音比平常高了一個調,因為他開始懷疑這老夫人是不是聾了。聲音一高,沒帶來別的功效,反倒驚動了屋裡的貓,其中一些在屋裡昂首闊步地轉悠開了,彼此挨挨擦擦,磨出火星兒來,閃在暮色幽光下。一隻黑貓不知從什麼地方跳落到格大夫所坐的椅子背兒上,像走鋼絲似的走了一遭。
格大夫鎮定了片刻才說:“您看我們可否將您的身體和生活狀況回去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