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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6年10月1日
於倫敦哈里大街
埃文·阿什福德致約翰·莫雷:
我親愛的莫雷:
我想你聽了這訊息是會高興的:《歷史與實踐》被毀這件事總算帶來些好處——我跟拜倫勳爵和好了。將英格蘭魔法觀一分為二的大論戰,勳爵大人他不懂,說實話更不關心。可他對書本奉若神明。他告訴我說他無時無刻不在防備著莫先生您那杆太過小心的筆修改他創作的詩句,怕您把他那些過於驚世駭俗的字眼改得稍稍體面一點兒。當他聽說整整一本書都被其作者的敵人用法術變沒了,他的憤怒是難以用語言形容的。他給我寫了封長信,信上用無比生動的語言把索恩罵了個狗血噴頭。悲劇發生後我收到的所有來信中,他這封最得我心。勳爵罵起人來,英格蘭國土之上無人能敵。大約一個禮拜前他來到威尼斯,我們在花神3見了面。我承認我當時有點兒焦慮,怕他再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克萊爾蒙特夫人給帶來,幸好最後沒見她人影兒。顯然他遣散令已經下了有些時日了。當我倆發現彼此都愛打檯球,這份新修來的友誼算是無法動搖了;我邊打邊思考魔法問題,他邊打邊醞釀新詩句……
1816年11月16日
於威尼斯百合聖母堂廣場
陽光冷而清澈,彷彿餐刀敲擊精緻酒杯的音色。這般天光之下,至美聖母大教堂的外牆白如貝殼寒骨——倒影落在石頭路上,靛青如海水。
教堂大門開啟,一小撥人出門走入廣場。這些先生太太們都是來威尼斯觀光的遊客,剛看過教堂的內飾、神壇及一些奇趣之物;這會兒既然出來了,大家都想說個痛快。此地寂靜,唯有浪花舐岸,現在也充滿了響亮的笑語歡聲。至美聖母廣場令這些人大喜過望。在他們眼中,這裡房屋的外牆宏偉壯觀——再怎麼誇都不過分。建築、橋樑和教堂均已破敗得淒涼,卻更令他們陶醉。他們都是英格蘭人。在他們看來,他國的衰落乃是再自然不過的現象。他們這個民族對自身稟賦天生便有著極為靈敏的品鑑(評價他人才干時則懷有極大保留),若是聽說威尼斯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城市有什麼好——是英格蘭人來了才告訴他們這裡是賞心悅目的——他們也絲毫不會感到奇怪。
一位夫人興奮勁兒過去了,開口對另一位小姐談起了天氣。
“親愛的,你看,這事兒怪不怪。我們在教堂裡面的時候,你跟埃文先生在看畫。我從門裡探出頭來,當時就覺得有雨,特別擔心你們倆淋著。”
“沒有,姑姑。您看,石頭都乾得很,上面一滴雨都不見。”
“那麼,親愛的,這風沒讓你覺得難受吧。吹在耳朵上跟小刀似的。假如你覺得不舒服,咱們只要叫埃文先生跟你爸爸走快一點兒就行了。”
“謝謝姑姑,我現在舒服得很。這微風我喜歡,大海的味道我也喜歡——聞著醒腦,耳清目明——什麼都透徹了。不過,興許姑姑您不太喜歡。”
“哦,沒有,親愛的。我對這些向來不在意。我這人皮實得很。我擔心的只是你。”
“我知道您擔心我,姑姑。”年輕小姐說道。小姐心裡也許清楚,陽光、微風令威尼斯錦上添花——令海水這樣藍,大理石亮得這樣虛幻,也給她帶來同樣的——幾乎是同樣的美感。什麼也比不過飛快掠過她臉頰的光影,使格家小姐通透的膚色更引人注目。什麼也比不過揚起她白紗裙衣的微風,令裙衣更襯她的身姿。
“啊,”她姑姑說道,“你爸爸正讓埃文先生看什麼新鮮玩意兒呢。弗洛拉,親愛的,你不想去看看嗎?”
“我已經看夠了。您去吧,姑姑。”
於是她姑姑快步奔廣場另一頭去了,格雷斯蒂爾小姐則慢慢溜達到教堂旁邊的一座小白石橋上,她煩躁地把手裡的白陽傘往鋪路的白石頭縫裡杵,喃喃自語:“我已經看夠了。哦,我已經看得夠夠的了!”把這莫名其妙的感嘆重複來重複去,她的情緒卻未見好了多少——事實上她更加鬱鬱不樂,嘆氣嘆得愈發頻繁。
“你今天話特別少。”阿什福德突然發了話。她嚇了一跳。她沒發現他就在近旁。
“是嗎?我怎麼不覺得。”說罷,她扭頭看景,片刻無話。阿什福德仰身倚在橋欄上,抱起雙臂,格外專注地盯著她。
“話少,”他重複了一遍,“而且還有點兒悲傷,我覺得。所以呢,你瞧,我必須跟你談談。”
一聽這話,她沒忍住笑了出來。“必須嗎?”她問。單這一笑一談,就令她心痛。她於是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