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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
要是隻帶了栓柱,賈六估摸一句廢話也不多說直接掉頭下樓,但眼下有能打的楊遇春在,他倒要瞧瞧滿旗子們敢不敢動他。
“坐下,人家吃飯關你們什麼事?”
出乎賈六意外的是,那個佛倫泰倒是有幾分大將風度,竟然沒仗著人多過來“欺負”賈六,擺擺威風。倒是跟著的三個蘇喇一臉憤憤不平,時不時的狠狠瞪賈六一眼。
賈六瞧著臉熟,不用問,都是他的“老客戶”,挨罰的狠了。
就這麼著,兩方人各坐一桌,誰也不理會誰。
喚來夥計點了幾道招牌菜後,賈六靠在椅子上,一手搭在窗臺,饒有興致的看起崇州的市井來。
很快,第一道紅燒兔子頭就擺上了桌,賈六正要動筷子,窗下的街道上卻傳來敲鑼聲,然後好多百姓順著鑼聲往西頭跑。
“少爺,那邊好像要行刑啊?”
楊植在京裡的時候常跑到菜市口看砍頭,對行刑場面很是熟悉。
探頭一瞧,果然西邊岔口中央搭有處斬犯人的刑場。
賈六對刑場殺人沒什麼興趣,隨口“噢”了下便夾了塊兔子頭放進嘴中咬起來。
隔壁那幫滿蒙子弟們倒是湊熱鬧的很,一幫人趴在窗邊朝西邊指指點點。
夥計來上菜時,賈六隨口問怎麼回事。
“聽說是逮到了幾個金川潛過來的番賊,衙門叫公開處刑...這些個番賊,年年鬧騰,打康熙爺那會就鬧,也不知鬧個什麼。
不過這次怕是鬧不長了,朝廷動了真格的,來了好多兵馬,聽說八旗大兵就來了好幾萬,準保能把這些番賊皮都給剝了...”
賈六聽著好笑,清軍在金川是動用了七八萬人,不過八旗兵將他們這些拜唐阿算上,怕也只有四五千人,哪來幾萬八旗大兵的。
也沒必要跟個夥計解釋什麼,隨手將啃過的兔子頭扔在桌上,見楊遇春沒動筷子,便笑著說了句:“吃啊,跟我幹就得吃香喝辣,要不然怎麼甘心替我賣命?”
楊遇春也是很長時間沒吃過葷了,剛才是因為一時沒適應所以有些拘束,聽了賈六這話,才稍稍放鬆下來拿起筷子準備也夾一隻兔子頭。
這時卻聽外面傳來一聲大喝:“各位崇州的父老鄉親可否告訴在下,今年是哪一年?”
聲音極是響亮,竟是那刑場上要受刑的番賊在叫。
“小番賊,爺告訴你,今年是大清乾隆三十八年!省得你死的糊塗,到了地府摸不著路!”
觀刑的人群中有人這麼回答,引得一眾人群出發鬨笑聲。
“錯!錯!你們錯了,你們都錯了!”
刑臺上放聲喝問的年輕人用力掙脫欲堵他嘴的劊子手,使盡全身力氣朝人群吼道:“今年是大明永曆一百二十七年!”
“砍了,快砍了!”
監斬的官員唯恐那幾個番賊蠱惑百姓,不顧時辰未到匆匆扔下令箭。
“我們不是番賊,我們是大明子民!”
“漢家子孫們,終有一天,你們會覺醒!”
“斬!”
六把大刀同時落下,伴隨噴湧上天的血柱,六顆年輕的大好人頭同時落地,滾落於刑臺之下。
人群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突然騷動起來,紛紛拿著手中的木桶、盆子去接那噴湧而下的血水。
更有人衝到人頭旁去接那斷顱處流淌的鮮血。
有人則衝到了刑臺上面。
場面很亂,無論是監刑的官員還是維持秩序的兵丁,都沒有阻止百姓們的瘋搶。
“殺得好,狗番賊,臨死還敢瞎叫嚷!”
趴在窗戶邊上的一眾滿蒙子弟也是興奮大叫,卻不曾注意隔壁桌的鬼子六手中筷子卻“叭”的落在了地上。
番賊?
金川的番賊怎麼會是漢人,怎麼會是大明子民?
這,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