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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兒確實難眠,她現在算是有了自己的小小的家,心裡有了著落,不再漂著浮著。可她想到老家,那個有父母兄姐的家,它已經不在了,心裡便像煎油似的燒得疼。

一則以喜,一則以悲,心緒不寧,縱然身上勞累,腦子卻無比清醒。

被喜鵲躁起來後,花枝兒一邊慌慌張張叫著“娘娘見諒”,一邊胡亂穿了一身齊整衣服出來。

巫明麗又把她掃了一眼,瞅著她斗篷是一口鐘的樣子不便伸手,叫喜鵲換了一件有袖子的換上。

打理齊整了,巫明麗讓喜鵲扶著花枝兒一同北去,路上便主動說道:“我知道你睡不著,白天和你說了回家探親的事,你素來多思又不愛說,自己排解不了的,怎麼忍得住。”

花枝兒低著頭說:“讓娘娘費心了。我以後不再想那些。人是要活在當下的。”

“你的當下不就是你的過去堆成的嗎,哪有人只有當下,沒有過去的?誰還沒個傷心事,傷心時哭一場,比悶著強。”

她們穿過了上房的後花園,假山松柏,亭臺石涼,枝上瓦上尺厚的雪,被月光照得銀亮,陰影像墨一樣濃黑。

她們路過好些屋舍,守門的婆子丫鬟們忙不迭地在前面開門,又有腳程快的女孩子往前面報信兒,一直叫到北院的廟、觀。

等她們走到北院時,廟裡和觀裡的小師傅們都已經跟著師父出門迎接了。

家廟家觀裡住的都是女子,各有五人,庵堂主持四十五歲,法號妙恩,道館女冠五十一歲,法號廣玉。她們的弟子,年紀大的四十來歲,年紀小的不過十七八,還有年紀更小的,並未正式入門,不過是在庵、觀裡生活而已。

兩位師父都一派仙風道骨,她們並非道行高深的知名大拿,但是將幾百卷經文念得爛熟,且品性都很好,是巫明麗請母親特意打聽後請來的善良老實人。

巫明麗要她們能認真唸經祈福、主持道場法事、教導弟子,除此之外,只希望她們不要惹是生非,挑撥口舌,若能開導迷津,便更好。

妙恩和廣玉各自領著弟子們上前拜見,巫明麗還以半禮:“我帶孺人走走,你們都去休息吧,不用端茶倒水。”

妙恩和廣玉會意,各自遣散了弟子,但自己並沒有退下,廣玉說道:“殿下和孺人娘子到此,定是為了那事,不知是先去哪邊?”

巫明麗隨手一指,恰指到了女觀,於是廣玉帶路,先將她們帶進了小道觀,妙恩亦跟了進來,她二人相識已久,還時常切磋佛道之經、法,互相去對方的地盤亦不覺有什麼問題。

道觀的正殿燈火長明,巫明麗脫下觀音兜和斗篷,略拜一拜,隨即便轉到了裡面的一間廂房,那裡也點著長明海燈。前面迎接她們的一名女弟子,才剛就這裡唸經文做功課。

那女弟子早已起身出迎,手裡拿著一炷香,在廣玉真人的眼神暗示下,將香交到了花枝兒手裡。

花枝兒握著香,有些疑惑地看著巫明麗,巫明麗示意丫鬟們將等舉高一些,照見祭壇上方供奉的一行靈位。

花枝兒顫抖著手,看見上面依次寫著自己父母兄嫂等十幾口人的姓名,旁邊的海燈,也有為她父母親人所點的。

巫明麗輕輕推她:“你去拜一拜吧。”

花枝兒一手拿香,一手捂著嘴,低低哭泣幾聲,由那女弟子引著在蒲團前跪下來叩拜幾番,幾乎不能站起身來。

女弟子將香插進香爐裡,廣玉真人和喜鵲上前去將花枝兒扶起,巫明麗也拈了一支香,舉起來齊眉,然後也交給女弟子插在香爐裡。

巫明麗用帕子擦了擦手,不疾不徐地勸花枝兒說:“以後想他們了,就到這裡來拜一拜吧。之前在宮裡,是沒辦法,既然出來了,沒道理連這麼一點小小的寄託都不能給你。”

廣玉真人亦道:“殿下放心,孺人娘子也放心,貧道與弟子一定盡心侍奉諸位逝者,祈無限福海。”

花枝兒則轉過身來伏在巫明麗肩頭哭泣不止。

巫明麗朝妙恩禪師輕輕點一下下巴,妙恩禪師唸了一聲佛號,問道:“庵堂裡也供奉了靈位,孺人娘子是否也去看一看?”

“請帶路。”

看當然是要看的,花枝兒哭得幾近暈厥,巫明麗拍著她的頭,由喜鵲等人扶著花枝兒往庵堂那邊去。

那邊也是差不多的一間祈福的廂房,上供著牌位。花枝兒泣涕漣漣強撐著給父母親人又上了一炷香。

巫明麗帶她來只是告訴她,家廟家庵裡都供上了家人的牌位,以後心裡委屈或是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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