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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夜如墨,晚風微寒。
太寧宮之中燈火通明,內中傳來杯盞碎裂、布帛撕開的聲音,一個嵌金玉的鐲子被扔到了地面上。
許是發洩過了,孟知玉才扶著榻上小几閉目順氣,隨後坐上軟榻,抱膝埋首,喉間哽了幾句,復又抬眼看向地面上的玉鐲。
那對玉鐲是他進宮冊封時賞下來的東西,他和徐澤一人一個,內側刻了“知玉應如玉”五個字。而徐澤手上的那隻,刻得則是“親水更似水。”
這是別具用心的東西,他即便看不上許多東西,但還是第一次拿這個發火。孟知玉腦海中盤旋著殿上之事,越是細細琢磨,越是覺得陛下待他格外不同。
這次的事端,究竟是誰惹起的。他雖然不知道,但也樂見其成。沒想到最後連那個從無溫情的女人都要為晏遲說話。
說是從無溫情,不過是孟知玉的氣話而已。他心裡不舒服,才將殷璇脾氣好時的事情一一忘了。
孟知玉抱著膝蓋,纖細修長地手指交疊在一起,臉頰上尚有淚痕。他一哭起來,眼角紅得厲害,一張白皙俊秀的臉都顯出莫大的委屈來。
孟知玉盯著搖搖燭火,眸光停頓在火苗上,將今日的事再度重想了一遍,失神地道:“……哪個蠢貨動得手腳,雖然沒能殺了他,卻讓他做了眾矢之的。”
現如今,闔宮都盯著徐澤那個面善心黑的東西,今天的事情一過,滿宮的流言蜚語、眼線排布,就都要看著晏遲了。
孟知玉仔細地想了一會兒,覺得這事一出,最能受益的,也就是徐澤能安穩一些,可是這事設計得是置之於死地的局面,徐澤又怎麼知道陛下不會一氣之下厭棄他,而是親自出手保護他呢?
近些日子徐澤倒是總去宜華榭,難不成他看出了什麼?還是晏遲有哪個地方礙著他的路了?
孟知玉想著想著,就忘了傷心,下榻一骨碌地把玉鐲撿回來,窩在軟榻角落想事情。
簾聲一響,他貼身侍奴阿祿進了內室,靠近榻邊低聲道:“那邊兒傳來訊息,說晏郎主前幾日只是頻繁進出懷思榭,再沒有別的事端了。”
孟知玉“嗯”了一聲,隨後又問:“徐澤回去了嗎?”
“回去了。”
“咱們的禮,他收沒收?”
阿祿想了一下,道:“徐公子開啟看了一眼,只說謝您,給收下了。”
孟知玉點了點頭。有些東西若是送給周劍星,他那周家哥哥是個看著面善而骨頭冷硬的人,很多事情都會回絕了。但徐澤不同,徐澤對聲名苦心經營,不僅會收,甚至還會在過幾日時回以一禮。
“那就是幌子,讓他查去吧。”孟知玉扯動唇角,笑了一下,“他這種身子,還為女帝誕育後嗣,也不怕一屍兩命。”
燭火如豆,映出半面光影幽幽。火光投射到珠簾之上,盪開一片碎金般的光澤。
孟知玉話語一停,指腹摩·挲著手中冰涼的玉鐲,隨之想到三年前入宮時,朱門高牆,宮庭深深,他附身叩拜下去,接過天家的玉牌,又低又怕地叫了一聲妻主。
那時殷璇正忙於西北軍務,乏累至極,於夜裡瑩瑩的燭火邊望他,伸手給他戴了這個鐲子,指尖溫暖,觸在肌膚上,幾乎是滾·燙的。
侯門繡戶嬌慣養大的男郎,只教陛下夜燈間看去一眼,從桃花雙眸裡映出一頃月色,便心意顫動,芳心穿透。
孟知玉收回手,抬眼望向窗紗外投來的無聲冷月。
這個地方,有多少人在等你,又有多少人,等得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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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登高樓。
梅園邊挨著摘星樓,上面的暖閣經由人燒著炭火,溫暖如春。
燈罩上描著一副瑞獸麒麟嬉戲圖,筆鋒細膩,光影柔柔。晏遲鬆了冠發,長髮潑灑如墨,覆在秀背上。
他禮服已換過,換了一件淡青的長衫,白梅的繡圖從襟袖間橫過,綻出一朵朵似雪的枝頭梅。銀線封邊兒,滾了兩指寬的白狐雪絨。整個人清雋秀雅,於燈下看美人,更顯出姿儀卓然。
殷璇一身赤色帝服,將折來的梅插入瓶中,低眼望他:“怎麼了,今天嚇著你了?”
“有些。”晏遲緩緩地道,“臣以為不會來得這麼快。”
“快嗎?”殷璇笑了一聲,把花瓶推到案角,伸手捏了一下對方白皙柔軟的臉頰,“如果孤不說話,你會如何?”
晏遲倏忽被她捏了一下,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臉,道:“……向陛下說明一切,證明那副山河紅日圖才是臣的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