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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汴京失卻黃河屏障,還能怎樣?”趙暘輕哼道。

“……”劉夔氣噎了,半晌才道:“趙正言說得輕巧,這事還不夠大?!”

趙暘再次輕哼一聲道:“我就說諸位安逸慣了,我故鄉有句老話,叫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這不就發生了?孟子怎麼說的?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打仗亦是如此,拼國力、拼後勤、拼軍備,但最終拼的還是人的素質與意志,前線作戰的將士,後方運輸糧草、物資的後勤官員及役夫,上至君臣、下至國民,若能上下同心,則戰無不可勝!這豈不勝過一條河?……黃河是否北流,尚未確認,但在我看來,即使北流也並非全然是壞事,至少這事可以讓人懂得‘靠山山走、靠水水流’的道理,人要靠自己,國要重國防。今黃河北流,未嘗不可視為一個亡羊補牢的契機。只要稍稍提高軍士的地位,給予其尊重,國內數以百萬計的禁軍、廂兵,其中心繫國家、忠於社稷者,就會感恩戴德,心甘情願為國奮戰,甚至慷慨捐軀。……只要一稍稍……”

說到最後,他抬起右手,拇指與食指虛捏比劃了一個極少的手勢。

殿內群臣面面相覷,竟無人質疑與反對,想來除了不願與趙暘結怨外,更多的還是受到了“黃河改道”的影響。

見無人反對,趙禎開口問道:“趙暘,你有何建議麼?”

趙暘拱手回道:“臣是有些想法,不過……臣想先聽聽高相公的見解。”

旁聽了半天的高若訥一愣,心下暗氣:這小子還是不肯放過我!

他恨恨地看著趙暘,而趙暘也看著他,似笑非笑道:“高相公覺得,值此契機,是否應當提高軍士地位並給予對應的尊重以及榮譽,以此激勵軍士為國效死?或者說得再直白些,是否應當稍作改動國內自建國以來‘崇文抑武’之風氣?”

高若訥聽完感覺頭都大了。

畢竟“崇文抑武”乃是宋太祖制定的國策,更是絕大部分文官及士大夫群體的共識,若他此時發聲表示贊同,違背了宋太祖制定的祖訓不說,難保不會成為文官及士大夫群體眼中的叛徒;但若是反對……值此黃河改道的危急時刻,滿朝文官皆對趙暘提出“稍稍提高軍士地位”的言論緘口不言,他身為樞密副使,又怎能愚蠢地提出反對言論?這豈不是白白給趙暘攻擊他的口實麼?

此刻的他,總算也領略到了李兌、劉元瑜、劉湜、毋湜等人當時的窘迫處境,額前也滲出了薄薄一層汗水。

但不得不說,高若訥能坐上樞密院副使的位置,成為宰輔之一,也確實是有真才實學,在一番思索後便想到了對策,輕哼道:“趙正言未免過於危言聳聽,黃河北流不過是令汴京失去一道保護,然河北路才是我大宋真正的北方屏障。自淳化四年以來,我大宋於河北路境內苦心經營,歷經三十載,修葺溝渠、河道,勾連湖泊、水澤,使其相連形成塘濼之防,宛如水上長城,深不可渡馬、淺不可載舟,足以令契丹騎兵寸步難行。……契丹明言禁止我大宋將塘濼修築地過於靠近兩國邊境,足可證其心畏!此其一也。其二,大宋與契丹有澶淵之盟,雖恥辱也,但也由此使兩國呈現近五十年之和平,我觀契丹,未必會棄每年數十萬……軍旅之費而背盟,興不義之兵進犯我大宋。”

說罷,他環視一眼殿內,見殿內群臣紛紛點頭表示贊同,愈發得意瞥了一眼趙暘,暗暗冷笑:我偏不叫你得逞!

趙暘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高若訥,輕笑道:“高相公欲另闢蹊徑,可惜這番言論漏洞百出……奈何居然還有人贊同,真是令人費解。”

高若訥面色一滯,此前點頭贊同的朝臣們也有些不知所措。

趙暘也不等人發問,逐一剖析道:“第一條言論尚可,可奉為抵禦遼國的戰略之策,但第二條算什麼?將兩國與否會開啟戰爭取決於遼國不會背盟?這就好比我手持利劍站在高相公面前,而高相公赤手空拳賭我不會一劍斬下,這豈不可笑?”

殿內君臣聽得一愣:這麼一說,倒確實不太對……

高若訥連忙辯解道:“你莫要顛倒是非,我幾時說過要將大宋安危置於契丹是否興兵?再者,我大宋也絕非赤手空拳,即使契丹背盟領兵來犯,我大宋亦能憑藉河北路將其擊退!”

趙暘笑道:“你這也不過是身上穿了一套甲冑,興許甲冑上頭還設有倒刺,但手持利劍的可還是我啊,我非要往你甲冑及上邊的倒刺上砍?就不能刺你甲冑的縫隙?再者,你身上甲冑的倒刺最多弄傷我手,但我要是一劍刺入你甲冑縫隙,你非死即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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