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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陽還沒睜眼,剛剛睡醒的張家弄堂已經變成一個熱鬧的螞蟻窩,辛勤的住戶們像工蟻般從各自的洞裡爬出,開始了新一天那並不新鮮的生活。
張家弄堂和幸福裡不一樣,這裡的早晨更加喧鬧,也更有生活氣息,相比幸福裡,這裡要少一些精緻,多一些市井。
俞家一如往常,一家人圍繞在餐桌邊上,桌上放著油條、包子、稀飯,喜歡吃什麼就吃什麼。這些吃食雖然簡單,但卻豐富足量,在上海這個大都市,絕不是什麼人都吃得上的。
陳世襄坐在小姑娘俞筱筱的旁邊,一邊吃著包子,一邊看著今天新出爐的報紙。小姑娘在一旁打著哈欠,雖然她的睡眠很充足,但相比去學校,她顯然還是更喜歡睡懶覺。
用完早餐,一家人各忙各的,大兒子準備去公司上班,俞家媽媽要去自己的雜貨店,俞季良一會兒就要去馮家上課,而最小的俞筱筱,則背上自己的斜挎包,準備趕往學校。
以往小姑娘上學都是由不趕時間的俞季良送,不過俞慶來後,這個小工作就分給了他,因為俞慶的私教工作在下午,當然,這也是俞筱筱自己要求的。
看著自己的女兒一蹦一跳地跟著某人出了家門,俞季良心頭長嘆一口氣,臉上卻不敢露出什麼異樣來。
他內心漂浮的那層陰雲,持續了半個月,絲毫沒有要散掉的跡象。
“馮先生到底做了什麼?得罪了什麼人嗎?這些人為什麼要如此處心積慮地進入馮家……”俞季良心頭再次閃過這個疑惑,同時略感幾分愁苦。
這些時日,他暗中琢磨過要不要把這事告訴方叔,告訴馮先生,但每當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他就會想到那日在偵察大隊那條陰暗走廊裡看到的場景……隨即立刻打消這個想法。
那位陳隊長說偵察大隊對付的,不是漢奸,就是紅黨……難不成馮先生是紅黨?
俞季良目光沉澱,微蹙著眉頭,思索著這事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
念頭一轉,俞季良又想到了跟自己一樣同在馮家當家教的那位井原昌幸……難不成馮先生是漢奸?
俞季良默默搖頭,這怎麼可能呢。
那個井原昌幸是反戰之人,非常同情中國人,而且馮先生也不可能是漢奸,倒是紅黨的可能大一些。
不過他也知道,不管是紅黨還是漢奸,都不可能表現出來,更不可能到處跟別人說。
紅黨到底好不好,俞季良不清楚,馮先生到底是什麼人,俞季良也不關心,他只為自己如今的處境發愁。
一方面,馮家對他還不錯,而陳世襄要他做的事,於他而言,似有恩將仇報之嫌,這讓他的良心倍受譴責。
雖然那位陳隊長說馮家並不是什麼好人,如果是好人,他們也不會盯上馮家。
但俞季良對這種說法將信將疑,上海那麼多地痞流氓,他也沒見國府去收拾那些人……而且那位陳隊長自己看起來也不像什麼好人。
雖然這些天陳世襄跟自己的家人相處得很好,對自己的女兒更是尤其不錯,但這反倒讓俞季良更加擔憂。
他很清楚,那個年輕人的一切都是偽裝,那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表面再溫順,暗中也始終潛藏著爪牙
另一方面,俞季良對自家未來發愁。
這件事做出來,不管馮家接下來會怎麼樣,他和自己的兒子,多半都得丟掉工作……
但馮家也好,工作也好,跟家人的安全比起來,全都不值一提。
人生半百,俞季良對很多事都已經不再執著,他如今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家人,為了自己的家人,有些事不管道義不道義,他都不得不去做。
……
另一邊,陳世襄將俞筱筱送到了學校,他並不知道俞季良心裡有些什麼想法,在俞季良從家裡出發前往馮家時,他已經到了區部。
陳世襄穿著一襲淺色長袍,走在區部的紅磚小樓裡,他這一身著裝透著淡淡的書卷氣,跟這裡的氣質格格不入,倒是跟那些被抓進來的紅黨,有幾分相像。
來到辦公室,陳世襄徑自敲響表哥辦公室的門,聽到裡面傳來的聲音後推門而進。
“在俞家待得怎麼樣?”見是表弟,沈玉先示意他坐下。
“還行,我估計除了俞季良,其他人都真把我當成了俞慶。”陳世襄笑笑,接著他問了二隊和三隊如今的進展,在得到都有進展的答案後,才提出了自己昨晚的想法。
“表哥,俞家那裡現在已經搞定了,俞季良生活中常來往的人都已